两具老虎尸体的照片（上为东北虎，下为华南虎）。记者 李喆 翻拍

　　讲述人：宋文学，７５岁，１９８１年１月至１９８８年１２月任市公安局第１６任局长，现已离休。

　　暴付海，５８岁，曾任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一中队副中队长、刑警大队二中队中队长、刑警大队大队长等职，现退居二线。

　　“老虎”，绝对是近来网络上的热门词语——陕西镇坪的“周老虎”在前，湖南平江的“吴老虎”在后，弄得威风凛凛的“老虎”如同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我们今天讲的故事也和老虎有关。上世纪８０年代初期，王城公园曾有两只老虎被毒死。这次“讲述”，我们请来两位老公安，为您详述当年这桩“老虎案”。

　　猛虎被害

　　１９８１年３月１７日一早，市公安局局长宋文学刚刚走进办公室，就听到一个震惊的消息——当天凌晨，王城公园的老虎被毒死了。

　　当天清晨６时许，一名到王城公园晨练的市民慌慌张张地跑来告诉公园保卫人员：公园涧河北岸不远处的草坪上，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死老虎。

　　时任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的苗锡才很快证实了这个消息。一只体长两米左右的华南虎，四肢挺直地横卧在被血染红的草坪上。虽然它已经死去，却比活着还要吓人：其布满花纹的虎皮，从后腿处被剥掉了近一半；皮肉分离处，露出了红白夹杂的肌肉；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只是失去了凛凛的光泽；两排锋利的虎牙紧咬着，似乎在表达着对凶手的仇恨。

　　这时，王城公园的工作人员发现虎舍内另一只东北虎也奄奄一息。虽经工作人员全力抢救，当天上午，这只东北虎七窍流血，不幸死去。

　　犯罪分子在现场留下了一把钢锉和一段麻绳，还偷走了饲养员放在虎舍内的一双胶鞋。此外，警方从两只老虎呕吐出的肉块中检验出剧毒物氟乙酰胺。这种鼠药，市场上的名字又叫“穿山甲”，老百姓给它起了个诨名叫“传三家”——如果老鼠吃了这种药，猫吃了老鼠，狗咬了猫，从老鼠到狗，一个都活不了。用上这样的毒药，难道犯罪分子和老虎有什么血海深仇？

　　早在上世纪７０年代，东北虎和华南虎就先后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王城公园里的老虎，就是那时引进的。被害的雌性东北虎名叫冬冬，时年９岁。而那只死去的名叫“胖子”的雄性华南虎，则是解放后洛阳引进的第一只老虎。当时，王城公园饲养的动物远没有现在这么多，老虎理所当然地成为公园里的大明星。

　　从被害华南虎虎皮被剥的情况来看，警方推断，犯罪分子毒死老虎，并将虎尸从老虎洞拖到河边，应该是想“谋虎皮”。那么，这件奇案到底是几人所为呢？这些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如果真的是冲着虎皮来的话，他们为什么没把虎皮剥下来带走呢？

　　一个个疑问，摆在刚刚上任没几个月的宋文学面前。

　　貂皮疑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警方正在制订“老虎案”的侦破计划时，又一起重大的失窃案发生了。

　　３月１８日晨，洛阳地区外贸局仓库的一名保管员上班时发现，头天晚上锁得好好的１号仓库大门竟然开着。他心中顿觉不妙，仔细查看后发现，仓库内装着貂皮的两个木箱被撬开，里面的貂皮少了不少。

　　貂皮是“东北三宝”之一。由于具有“风吹皮毛毛更暖，雪落皮毛雪自融，雨落皮毛毛不湿”三大特点，貂皮素有“裘中之王”之称，在当时也属于贵重物品。

　　被盗１７２张貂皮，案值９２６９．７４元——当侦查人员把这些数字报过来时，宋文学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要知道，身为公安局局长的他，每个月的工资不过七八十元，也仅够买一张乙级貂皮。而让他纳闷的是，当时外贸仓库养着６只体型彪悍的狼狗，犯罪分子是怎样躲开这些狼狗的耳目，把这么多貂皮偷走的呢？

　　除现场留下的撬棒外，侦查员在仓库的西墙外发现了一根短麻绳、一根草绿色帆布腰带和一双深筒胶鞋。这里有一双胶鞋，“老虎案”中也有一双胶鞋。这难道只是巧合？

　　经过辨认，这双胶鞋最终将两天内接连发生的两起大案联系在一起。为了谨慎起见，侦查人员将在两案案发现场发现的麻绳送到了北京。鉴定结果显示，两段麻绳的茬口完全吻合。作案时间同样是深夜；目标同样是贵重的动物毛皮；撬门的工具同样是笨重的铁器；撬压方向和用力点证明两起案件均为左撇子所为……宋文学决定，将两案合并侦查。

　　侦查人员在外贸仓库外围侦查时，凭借犯罪分子掉在西侧麦地里的两张貂皮，在不远处发现一个废弃不用的小窑洞，里面放着麻绳、小人书、洗衣粉等物。据此，侦查人员判定，两案的嫌犯曾短暂在洛阳停留过，但由于其居无定所，流窜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大。

　　１８日晚，市内所有派出所开始对辖区内的小旅馆、租住户逐个排查，身穿便衣的民警也出现在火车站、汽车站等人口流动量较大的地区。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网正悄悄地铺开。

　　压力重重

　　就在民警费尽周折寻找嫌犯的下落时，王城公园老虎被害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遍了古都洛阳。一时间，老虎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必不可少的谈资，要求尽快破案和提供破案线索的信件，像雪片一般飞至市公安局。

　　更令警方感到头疼的是，香港的《大公报》很快就在显著位置刊发了洛阳两只老虎被毒杀的消息。美国、日本、西班牙等国的部分报纸也纷纷转载了这条新闻。

　　转眼间，初夏的暑热已悄然而至，案子却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社会上的一些风言风语传进宋文学的耳朵里：“公安局干脆改成粮食局算了，净是一帮吃干饭的。”“连个杀老虎的都逮不住，真是窝囊透了。”

　　是我们的公安人员不努力吗？时任副局长的李西汉能不假思索说出两个案子的每个细节，却总是想不起自己大女儿将在哪天举办婚礼；６１岁的刑警大队大队长苗锡才，身患高血压却连续熬夜奋战，还立下誓言“案子不破，决不退休”；为追查那把遗留在现场的钢锉的来历，几名民警先后到几家商业单位查找了２６年的账目，翻阅了近４万本账本和发票……

　　稍微对公安工作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流窜作案破案难度是比较大的，因为其作案带有强烈的随意性，且常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为数众多的流动人群中查找罪犯，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破案难度大就能裹足不前？面对重重压力，洛阳警方该如何应对，且看下期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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