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屡试不中，考前心里很是迷茫。就要进校园了，他看看灰蒙蒙的天空有些气馁，抱着一丝希望，他预测：进考场前如果下雨，我一定能考上！

　　他和一个同学在操场边的杨树下谈学习内容的时候没有下雨，离进考场还有15分钟他去厕所的时候没有下雨，进考场铃响的时候没有下雨……还有5分钟就要开考了，一阵狂风刮过，大雨说下就下了。他把手里的一本书往雨中一扔，欣喜若狂地冲进考场。

　　这一年他果真考上了。填报志愿的时候他又预测：心中仰慕已久的那个女孩今天对他笑。女孩向他借钢笔的时候果真冲他笑了笑。领到入学通知的时候他又预测，跨进大学校门的时候他又预测，成绩考核的时候他还预测……

　　在人生的重要关头他都要一一进行预测，毕业分配的时候预测成了，追求上司女儿的时候预测成了，提拔晋升的时候预测成了……一直到他大权在握，好像还没有预测不成的时候。久而久之，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天意，他的青云直上与春风得意都是必然的。

　　私车有了，别墅有了，存折也8位数了。当然，这一切靠一个人正当的收入是不会有的，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明白。每一次进账之前，他都要像当年考学那样进行一番预测。不过，这个时候的预测不是往“好”上想，而是往“坏”上想，应该叫诅咒更恰当一些。

　　比如，第一次拿人家的钱，他诅咒：如果这钱不该拿，夜里我就做被枪毙的噩梦。结果夜里他没有做梦，他仅有的一丝余悸也就跑到九霄云外了。

　　比如，第一次与情人幽会，他诅咒：如果这女人不该碰，我们正在进行的时候，她的丈夫突然回来按响门铃。当然，还是没有应验。此后还有许许多多的诅咒也都没应验。

　　后来，预测与诅咒无处不在地渗透了他的生活：早晨起床后预测，晚上睡觉前预测；有病诅咒，没病还诅咒……

　　一晃几十年，一个人就在各种各样的预测与诅咒中平平安安过来了。

　　离退休还有半年，他看看晴朗的天空诅咒：如果今天下雨，我退休前就会出问题。从早晨到正午，他每隔半小时都要观察一次，在看午间新闻的时候他有意看了看天气预报：“今天晴，夜间晴转多云，明日有小雨。”他浑身上下一阵轻松，起身关了电视，放心地躺在床上睡了。

　　不知什么时候，他被一个声音惊醒了，滴答！滴答！滴答……他的心猛地一紧，起身向窗外看去——雨早就下了，路面上都淌水了。他一下子跌坐下去，很久才慢慢爬起。

　　一个人提心吊胆地过了几个月，终于熬到了填表退休的日子。填完表，看着窗外阴雨连绵的天空，他诅咒：如果天气突然晴了，退休以后也不得安宁。

　　没多久，突然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就云开雾散。他傻眼了。

　　咒语真的应验了，在他退休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一阵刺耳的警笛打断了他睡觉前正在进行的预测。

　　上警车的时候，他说：“天气预报也有不准的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啊！”

　　石庆滨＼文

　　选自二○○六年第十一期《天池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