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外县读高中的头几个月,我疯狂地迷恋上了上网聊天。
就像吸毒一样,我无法克制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把班主任的苦口婆心抛到九霄云外,入学后的第一次摸底考试就败走麦城,但是心底愧疚怎能抵得上一个“瘾”啊。在一次又一次的忏悔之后,我仍收不住翻越学校围墙去上网的脚步。
一天,我突然收到了一封信。当班主任把那个大信封交给我时,我一万个不相信竟是家书。因为父亲根本就是斗大的字不识一升,而母亲也只不过是小学三年级文化水平。是什么让他们突然百里传书呢?
当我疑惑着打开那个大信封时,突然滑出一副软乎乎破败不堪又星星点点满是血迹的手套,吓了我一跳。我慌乱地使劲掏信封里面,这时任何的只言片语也比一副带血手套更让人心里踏实啊。果然我抽出了一张我在初中用过的作业纸,它的背面是一行歪歪扭扭的铅笔字,那么丑陋那么生疏那么难看的字一定是出自母亲的手。母亲说: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走后,为了你的学费,你爹就去阀门厂打铁了。这是他昨天晚上回来时摘下的手套,你看看吧。
我的心在最初莫名惊悸和恐惧后再一次被强大的自责淹没,我像一个溺水的人那样呼吸困难。泪眼模糊中那副手套突然站立起来,然后握成了愤怒的拳头,像大铁锤一样使劲向我挥过来。那张纸上一个个的字,也变成了母亲一张含恨愁苦的脸,然后又化作一枚枚针毫不留情地刺向我每一根神经……
我哆嗦着紧咬着嘴唇,毫无章法地把信和手套一起捧在胸前,朝着家的方向泪流满面,然后我扑通跪下,把手套和信庄重地举过头顶:那是我一生的图腾,更是我一生的疼痛。
从此,我洗心革面,不再沉浸于上网,成绩也开始飙升。否则我将无颜面对含辛茹苦的父母,也对不起无奈之下,偷偷将我“参”了一本的班主任。
这件事已过去好几年了,每每夜深梦回,还总是梦见那副带血手套和那封特殊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