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女人,生了一场很重的病,化疗期间,大夫不让她涂口红,这个女人便自制了一种可以食用的口红:用玫瑰花瓣加了蜂蜜置于一个密封的容器中,一个星期后取出,用纱布过滤,便成了。
我看了深深感动:一个生病的女人对生活尚有如此的热情,而我有什么理由去辜负生活呢?
口红之于女人就像香烟之于男人,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湎其中,有着一种自甘坠落的依恋和快乐。
再邋遢的女人,只要有一支口红,便会如回光返照一般生出艳丽和优雅。我有一个女友,除了口红,她几乎什么都不用,她说一支口红足矣,一支口红就是她的全部,有了口红,精彩便会在瞬间绽开。她把唇画得让人惊艳,让人触目惊心。
我也曾喜欢口红,没有理由的。
十几岁的时候,我曾偷偷存下母亲给的零用钱,然后跑到街角的商店里,买了一支廉价的不知名的口红,心中是难以抑制的喜悦。回到家中,偷偷地对着镜子,我把唇画成惊人的艳红,以为那就是美。
工作之后,经济上允许我买那些名牌口红,无论是颜色还是质地都比年少时热衷的口红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但我却再也没有了描唇的热情,再也找不回少年时的心境。
某天,我一个人在街上闲逛,隔着玻璃窗,隐隐地看见他站在柜台前买口红,资生堂的品牌,但却不是送给我的。
他的笑容就那样一点一点消失,越来越远。
早晨起床,浮肿的眼,没有化妆的脸,我找出那支缩在梳妆台角落里的口红,上面积满了灰尘,一如我的爱情。一张素脸晦暗不堪,自己都不忍心看上一眼。匆忙地赶公车,逃也似的上了电梯,无精打采地应对上司。先前,上司还充满人情地问我是不是生病了,用不用去看医生。后来,连上司也失去了耐性,大约懒得看我苦瓜似的脸,甚至用硬生生的语气和我说话。
心中气不过,我索性辞职。忽然间松散下来,便满街乱跑,去买口红,买给自己,紫红、深红、暗红、褚红、粉红、橘红……缤纷的色彩,是我变幻的心情。
一个人出门去旅行,顾不得旅行中那种独有的体验和感受。在去西贡的路上,越南女孩婀娜的身姿构成一种独特的景致,而我却无心欣赏,只是盯着女孩的红唇,打量她是不是在谈一场恋爱。还有那次去尼泊尔,无论是在城里还是在乡下小镇,也不管口红是不是当地的产品,我近乎疯狂和病态地逛商店,把一支支口红买回来,像一种习惯、一种心情。
一个人的漫漫长夜里,我常想起少年时的那支廉价的口红,想起把嘴唇化成一个吃人的妖精似的——那令人愉悦的心情,后来再也不曾有过。
与口红谈一场心情恋爱,只有自己才能懂得的一种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