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３岁的吉利区权庄村农民张波是一位养兔专业户，他面孔白皙，戴着金边近视眼镜，显得和村里其他小伙子有点不一样。

　　也难怪，张波在西安出生，在西安长大，曾是一名地道的都市少年。17岁时，他离开母亲和哥哥，放弃家里为他安排好的工作，远离繁华的都市，来到老家吉利区权庄村当了一名农民，从此在乡间春种秋收，娶妻生子……是什么原因使他改变了人生的轨迹？他，后悔过当初的选择吗？

　　父亲去世了，他愿陪伴在奶奶身边尽孝

　　张波祖籍在吉利，父亲早年参军入伍，后来转业到西安纺织城食品厂工作，张波和两个哥哥都出生在西安。父亲是独生子，对双亲格外牵挂，每年都要带着孩子们回老家探亲。爷爷、奶奶特别疼爱张波这个最小的孙子，常常把他留在身边一住就是几个月。后来，爷爷去世了，张波的父母不放心奶奶孤身生活，几次要接老人到西安去住，但老人故土难离，去西安的事便一拖再拖。

　　没想到，1991年张波的父亲患上了绝症，奶奶第一次到西安，是为了和儿子见最后一面。父亲去世后，尽管张波兄弟三人和妈妈一起精心照顾奶奶，千方百计让她开心，但老人始终无法从丧子的悲痛中解脱出来。另外，老人在西安人生地不熟，西安方言也听不懂，只能天天寂寞地在家里闷坐，后来，她不顾大家的劝阻，执意要回家乡。怎么办呢？一家人犯了难。他们能理解奶奶对城市生活的不适应和落叶归根的心情，可是，怎么能让70多岁的老人孤身一人生活呢？张波的妈妈和两个哥哥商量来商量去，也没找出好办法。

　　这时，17岁的张波说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和奶奶一起回乡，替父亲尽孝，陪奶奶生活！但是，他的想法遭到了家里其他人的反对，反对最激烈的就是奶奶。她说：“娃啊，我还能再活几年哪？你跟我到吉利，到时候剩你一个人在那里，不是害了你吗？要是这样，不如我现在就死了呢！”妈妈也泣不成声：“孩子，你接你爸的班进厂的事都联系好了，你不想要工作了？到农村去，你准备怎么生活啊？”哥哥、姨姨和舅舅也都是一片反对的声音，不过，这些都没有动摇张波的决心，他对妈妈说：“妈，你有三个儿子，我走了还有两个。奶奶回去一个亲人也没有，我一定要替爸爸陪奶奶。”

　　从城市到乡村，他完成了一次角色转变

　　张波用一片孝心说服了大家，陪伴奶奶踏上了归乡的路。和西安的家相比，老家的生活条件太差了，迎接张波的是坍塌的院墙、破旧的窑洞和乡间的寂寞生活。然而，更严峻的考验还在后面。奶奶因为年纪大了，口粮田由别人耕种，一年给她一袋麦子。张波回来以后，祖孙两人的粮食便不够吃了，奶奶只好到收完庄稼的地里捡麦穗、玉米、花生等。在一次拾麦穗时，奶奶中暑晕倒了，这让张波又心疼又自责，他找到村干部要求给自己分地种，再也不让奶奶辛苦了。但是，他的户口在西安，只有把户口迁到村里才能分地。于是，张波毅然把当时令很多人羡慕的城市户口换成了农村户口，分到了一块责任田。从此，张波的双手握起了陌生的锄把。后来，他还在面粉厂当过小工，在石料厂运过石头，养过獭兔，摆过地摊，为了实现替父亲奉养奶奶的诺言，这个稚嫩的少年迅速成长为顶门立户的男子汉。

　　有张波在身边陪伴，奶奶的生活不再寂寞。张波对奶奶照顾得十分细致。老人患有类风湿、关节痛，腿抬不起来，走路很吃力。张波听说中药泡脚对病有好处，就每天晚上熬药给奶奶泡脚，平时洗头、洗脚、剪指甲之类的活儿也都是他帮奶奶做。奶奶爱听戏，不管附近哪村有戏，张波都会用自行车把奶奶送到戏台下面，等戏结束了再接回家。张波结婚后，爱人小成对奶奶也非常孝顺。奶奶牙不好，爱吃软的东西，她每次炒菜都要留出一些，炖得烂烂的让奶奶吃。奶奶想吃一种月饼，乡下买不到，她就抱着孩子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到城里去买。村里人都羡慕老奶奶有福气：“孙子、孙媳妇这么孝顺，比儿子、闺女都强呀！”

　　孝心无价，这是他无悔的选择

　　张波和小成结婚时，没有盖新房，也没有买家电，只买了一棵树打了几件家具。婚后添了孩子，经济上更紧张了。为了赚点钱，小两口在村外开了一家小饭店，早晚卖包子，中午卖馄饨，生意还挺红火。开饭店要早出晚归，中午也不能回家，奶奶自己在家里吃饭，就不那么按时了。夫妻俩买回好吃的放在家里，奶奶又不舍得吃，时间一长，老人得了胃病。夫妇俩心疼奶奶，一狠心，把正赚钱的饭店转让了出去。

　　后来，张波把饲养长毛兔当成了致富项目。他把养殖场建在自家屋后，这样照顾奶奶就方便了。奶奶也很喜欢兔子，闲着没事就带着重孙子拿胡萝卜喂兔子玩儿。

　　奶奶今年８６岁了，张波已经代替父亲在奶奶身边守护了１６年。如果当年没有作出替父尽孝的决定，他现在的生活也许是另外一种样子吧？对此，张波很淡然。他唯一的遗憾是离妈妈太远了，每年只能回西安探望一次，每次和他通电话妈妈都会哭。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妈妈，对不起。奶奶百年之后，我一定回去陪伴您，做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郭意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