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茗
摄 | |
因有了螃蟹,那冷瑟的深秋便变得生动起来。可不,临窗而坐,斟一壶小酒,啖三二肥蟹,闻满庭菊香,人生之快乐莫过于此。
几场秋雨劈头盖脑地一浇,硬生生把旱魃的尾巴给压了下去。
而更令人惊喜的是,在这秋风送爽丹桂飘香之际,那一只只肉肥黄多的螃蟹也爬上了餐桌。
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深秋正是看菊吃蟹的好时节,螃蟹便也成了老饕们佐酒吟诗的佳物。
因生长在江南水乡,池塘遍布,我自小便吃蟹无数。吃蟹的方法也有多种,清蒸、红烧、油焖,都让人吃得口舌生香,欲拒还迎。
吃螃蟹最讲究的非上海人莫属,他们多备有精巧细致的小钳小锤,虽然看似工序烦琐,可吃起螃蟹来却是得心应手。据说有好事者甚至能将吃剩的蟹壳拼凑成完整的蟹标本,让人真假难辨。
我辈可没这等本领,吃蟹时双手齐上,剥、咬、挖种种手段齐用,虽然吃相比较狼狈,可也能大饱口福,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螃蟹的最佳吃法当是清蒸了,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其原汁原味。把洗净的螃蟹用细线绑上,大火蒸之,这样蟹脚就不会在烹饪的过程中掉下来。10余分钟后,青色的蟹壳早已变得通红,更有金黄色的蟹膏从蟹背边溢出,惹得满屋生香。而在蒸螃蟹的当儿,也得加紧准备作料。
吃蟹一定得蘸醋,用上等的镇江香醋,再加入姜末、白糖等,等蟹一出锅便着手食之,免得等其冷却有了腥味就不好吃了。
吃蟹时先揭开蟹盖,一股热气夹杂着蟹香扑鼻而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团金黄的膏腴,让人口舌生津,毫不迟疑地蘸上醋满足地吃下。吃完蟹黄,再将蟹身一掰两半,洁白粉嫩的蟹肉一缕缕地尽显眼前。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一种润滑爽口的滋味便顺喉而下。吃蟹脚虽烦琐了些,还有戳破嘴皮之虞,可用嘴轻轻地咬住那细长的蟹脚,“喀嚓”一声把细长的肉给挤出来时,满嘴的清香已让什么都显得不重要了。
我爱吃醉蟹。做醉蟹的螃蟹不需要太大,即使是硬币大小的也可以。将蟹洗干净后,与绍兴黄酒、食盐、花椒、生姜等一起放入瓶中密封腌制,隔一天便可以食用。打开瓶子时,那股醉人的香味便扑面而来。此时的蟹黄已不再是金黄色,而是紫黑色中微微地泛着金光,口感中少了粉味,更显得清爽。蟹肉也变得更嫩更滑,夹杂着淡淡酒香的是一种浓浓的甘鲜,让人觉得滋味无穷。
剥蟹赏菊是金秋的一大喜事,古时的文人墨客自是不甘落后,在剥蟹之余还留下了许多咏蟹诗,为品味蟹馔平添几分韵味。在品蟹诗中,最有名的当数皮日休的诗:“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字里行间虽未出现一个蟹字,却将蟹的神态、习性和鲜美写之殆尽。酒仙李太白也是嗜蟹之徒:“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台。”满足之情跃然纸上。陆放翁更是蟹的知音:“蟹肥暂擘馋涎堕,酒绿初倾老眼明。”持蟹狂饮,高兴得连昏花的老眼也变得明亮起来。《红楼梦》中有一个章回是专写螃蟹宴的,就连娇滴滴的林妹妹也难以抵挡这美味的诱惑:“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
因有了螃蟹,那冷瑟的深秋便变得生动起来。可不,临窗而坐,斟一壶小酒,啖三二肥蟹,闻满庭菊香,人生之快乐莫过于此。
可螃蟹性太凉,多食难免有泻肚之危。这也许是应了那句珍物不可亵玩、美味不可多食的老话。
蟹乃美味,只可偶尔细品,如果时时大咀大嚼,那就有暴殄天物之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