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我对表哥最深的记忆是每次大舅带着他来我家时,母亲总让他先到厨房里吃饭,母亲把着厨房的门,待表哥吃完饭后才让我们兄妹几个进厨房。有一次,我发现躲在厨房的表哥竟然吃的全是白面粉做的捞面条,而我们吃的是红薯面和白面做的两掺糊涂面。我大哭大闹起来,但这无济于事,结果是我饱挨了母亲的一顿揍。
表哥从没上过学,记忆中他常常目光呆滞,木讷无言,只有见到我母亲时他的眼神才显得有些灵气,话也多了起来,无非是和母亲絮叨他放的羊又多了几只小羊的话题,母亲总是饶有兴趣地听,而我是不屑一顾。
表哥长大后,似乎感觉到我们兄妹几个对他的冷淡,所以,他每次到我家来,放下诸如南瓜、鸡蛋、柿子等东西便要走,母亲总是笑吟吟地叫住他,让他去挑几担水,再干些其他杂活,想着法子巧留他在我家吃饭。我们兄妹几个过生日才能吃到的鸡蛋却时常会埋在表哥的碗里,这着实增加了我对他的嫌恶。
长大以后,我知道了表哥是大舅用20斤全国粮票从江苏某地、现今为全国百强县市之首的那个地方换来的儿子。据说表哥刚来时只有五岁,眉清目秀,一口软软的吴语让我母亲只恨不是自己的儿子。只可惜因水土不服,表哥天天尿床,舅妈心疼钱,就用南瓜秧子做成褥子让表哥用,母亲知道了回到娘家和舅妈恶干了一仗,自此,表哥对我母亲的依恋也只能让我母亲无限心酸,毕竟她只能尽一个姑母
的责任。
母亲去世时,表哥执意要身着重孝,和我一起扶棺守灵。按老家的风俗,亲人入殓盖棺时,只有做儿子的才有资格一边扶棺一边喊亲人“躲钉儿”。那天,表哥也和我一样恸哭大喊着:“妈啊!躲钉儿喽!”刹那间,我明白了“姑亲如母”的含义。
(丽春西路鸿运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