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山西平遥县城的时候,迎接我们的是满天的星光。
状如乌龟的古城在夜色里静静地沉睡着。轻轻穿过古意浓浓的大街小巷,不忍踏碎它神秘古老的梦。
平遥像一位鬓发染雪的历史老人。漫步在平遥古老的城墙边,仿佛走在老人沧桑的臂弯里。
一路走过,发现灰色的城墙东西北三面均为直线形墙体,南部则沿着河道筑成弯曲形墙体。看到我们不解的目光,导游告诉我们,之所以要这样建造,是古时“因地制宜,以险制塞”思想的见证。蓦然想起古代名士的感慨:“龟前戏水,山水朝阳,城之修建,以此为胜。”也许就是对这座古城最好的诠释吧。
最让我神思向往的是古城的角楼,远古的角楼已被战火淹没,但历史对于角楼却有记载:那是砖木结构的二层楼阁,楼身为砖砌,内置木楼板,设有瞭望窗,集防御和美观于一体。尤其让人久久不能忘怀的是镶嵌在角楼上的匾额,一为“霞叠”,一为“棲月”,一为“瑞霭”,一为“凝秀”。默默托腮凝思,想究竟是怎样的灵气赋予了古代平遥如此清雅的品位,难道是古老与沧桑为它染上了美丽的神韵?
平遥是一位富贵大气的儒雅商人。走进平遥城内书院街11号,映入眼帘的是一座轿轩式院落,这种两主院、两跨院的格式为清中期建筑,当年叱咤金融界的商界泰斗雷履泰就住在这个古朴的小院里。这位出身贫寒的农家子弟成了日后名噪一时的日升昌票号创始人,开了中国近代金融业的先河。当年的他在汉口、京都等地经营颜料业时,为便利资金调度结算,多次开展汉、京、平等地之间的银钱汇兑业务,继而借鉴先前的账局、钱庄经验,初步形成一整套金融活动格局,终于在道光三年,创立了中国第一家票号。
徜徉在这座古老的院落,依稀看到当年运筹帷幄的少年英姿。当年的他,不会想到因为日升昌的诞生,而使中国金融业揭开了新的一页,这所小小而又古朴的院落,也由此成为历代商人心中永远的情结。
平遥更像溪边浣纱的普通农家女孩。走在步行街上,看到两边鳞次栉比的商号铺面,你的脚步便再也不会大步流星了,扑面而来的浓浓香味,轻轻软软的几声招呼,路边迎风飘扬的客栈招牌,一切都在牵绊着你的脚步。步行街上的店铺里大多是文静秀丽的女人,她们不会大声吆喝,你随便停留在一个摊位,她们就那么微笑地看着你挑拣,如果遇到中意的,她会温和地一笑,动作轻快地为你找款付零;如果你很难中意,她们仍是淡淡一笑,温柔地道声“欢迎再来”——做生意做得如此云淡风轻,怎忍称她们为“商人”呢?常常想,她们或许就是一群在城墙河边嬉戏浣纱的少女吧,仅仅因为要把日子过得灿烂一点,便开始了这种似有似无、恬静淡然的小本生意。世代淳厚的民风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独独地钟情于平遥人了。
离开平遥时是凌晨,平遥还在睡梦中,仍是几点繁星为我们送行。背着行囊转身向它道别,却分明感到千年的古城在用凝重的眼光注视我。
于是,我明白了,人世间古老的千山与万水,总是期待着能有人读懂它,它站立了千年,也就等待了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