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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0版:三 彩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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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的故事
坊间美容
小 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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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年 11 月 25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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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脸,虽说是坊间特有的美容,可即便是女人也不是人人做得的。传统意义上的绞脸,往往等同于女孩子与少女时代告别……
坊间美容
史良高
  似乎已经失传了,那种坊间美容。

  遥远的记忆里只留下一则谜语:“两个大姐对面弄,弄得灰尘四处蹦,一个啊哟,一个叫莫动!”猜出来了吗?这是绞脸。

  绞脸,虽说是坊间特有的美容,可即便是女人,也不是人人做得的。

  传统意义上的绞脸,等同于女孩子与少女时代告别,是在婚前进行的,又叫“开脸”。而再婚,就省却了这道程序。

  坊间人办喜事,多选在年前年后。杏花春雨的二月,龙抬头,坊间人爱讨吉利,嫁女娶媳,忙着呢!再就是腊月里,年的气息在空中弥漫着,随手抓把空气都是喜滋滋的。过了年就长了一岁,该把娃子的亲事办了。大人们这样说。于是,家里家外开始忙碌起来。

  母亲是镇上心灵手巧的人,善绞脸。常常是在晴好的上午,婶子背后跟着一位打扮入时的姑娘,怯怯的,绯红的腮上镀着一层难以掩饰的笑,披着一片彩虹就迈进我家门槛。不等来人发话,母亲便一边祝福,一边让座、泡茶。这时,婶子就笑嘻嘻地打开包袱,掏出四只染得红彤彤的喜蛋、两条花手绢和一包糖果递给我。母亲一边客气地让着,一边迅速地拿出一盒白玫瑰牌香粉和一根长长的红丝线。

  后园的光线那天格外明媚。姑娘端坐在母亲对面的竹椅上,拘谨,羞怯,却依然窃窃地笑。香粉也就在这时恰到好处地被扑了一脸。母亲一边夸姑娘生得俊俏,皮肤嫩、水色好,是婆家前世修的德,一边迅速地将那丝线挽成“8”字状,用牙咬紧线的一头,柔柔的丝线便随着母亲双手的开合,游走在姑娘粉嫩的脸上。发际、腮帮、下颌,凡长有细细绒毛的地方,都被母亲耕耘一遍。修眉是技术活,修得不好就弄巧成拙。这时母亲屏声静气,仿佛在成就作品的点睛之笔,直到她认为满意了才松一口气。

  后来我才明白,绞脸,并非仅仅让新人面目焕然,而是结婚当日,女孩变女人的一道不可或缺的程序。

  小芹姐也要嫁人了,她来找妈妈绞脸,我死活不让。我知道,女孩一旦绞了脸,就意味着要离开这里。小芹姐对我最好,教我捉蜻蜓,带我挖野菜,她的口袋里常装着炒得香香的蚕豆,满把满把地送我。我不让小芹姐绞脸,拽着她的衣裳紧紧不放。后来,小芹姐在我耳朵边轻轻说了一句,我高兴得又蹦又跳地跑了。

  母亲后来问我小芹姐到底说了什么,我说,小芹姐说要带我坐花轿喝喜酒。母亲听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芹姐那天走时没有花轿,是跟着一个又老又丑的驼背男人走的。

  小芹姐的母亲是个哑巴,姊妹多,家里养不活她们,懂事的小芹姐就把自己嫁了。那年,她刚16岁。

  从来,母亲绞脸都喜气洋洋,唯独给大姐绞脸时她哭了,哭得昏天黑地。那天,母亲在流泪,大姐在流泪,我也在流泪。大姐的脸是在泪水的浸泡下完成了一桩神圣的仪式。

  那不是美容,绝对不是!

  大姐出嫁以后,母亲再也没有为别人绞脸。她说,她一拿起丝线就想起我大姐,想起我大姐她就要流泪。

  母亲的心,儿子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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