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一口井,建于公元1240年,在街边,到现在已近800年了。
其实是巧合。到扬州的时候,我入住文昌路上的一家旅馆,宋井就在旅馆的墙外。
入住旅馆后,我特意走到旅馆楼上的平台去看周边的景物。周边是古老的或者仿古的建筑,能看到那些园林、旧宅的外貌,绿柳乌瓦,还有那些窄窄细细的巷子,独独疏忽了这口井。或许在我努力捕捉城区风景的时候,远远的影子,已经映在清澈的井水里。
直到结束了扬州之行,我要离开了,背着行李出旅馆的大门,无意中蓦然一瞥,才发现写在墙上的“宋井”二字。一口井,朴素得无以描绘,只有建造的时间能说明它的年龄,其他再没有关于它历史的记载或者典故。
只是寻常的一口井吧,在扬州的生活里,就这么平静地经过了800年。
井,有太多的家园的意义。
扬州是多水的城市,形容女子如水,而井的本色便如深居市井与民间的女子。比之瘦西湖、古运河,井多了些封闭,但更清澈;少了些开阔,但更细致。无论是在市井还是久远而广阔的民间,这样的井星罗棋布,它是人们的生活之源。
井,不应该有年轮,只要它不枯竭,便始终清灵、甘甜。井养育一方人,井水的品质就应该是这群人的品质,共饮的水井,用它自己的方式约定了这方人的口音、生活习俗,甚至是有着些微的形态外貌的近似。
一口井,记述着最真实的民间,即使没有文字形式的记载,但不能没有记忆,这口井该是扬州城最朴实无华的部分,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实,只要还有水的清冽,井就能一如往昔,以最平静的方式延续着城市的脉搏。即便是在这热闹的街边,不需要任何的装饰和繁缛的铺垫,只以最本真的姿态,给城市留一处可以寻根的路径,让那些本土的扬州人或者来客,通过它去窥视经历千年的最真实的市井生活,想像一下那些常来井边汲水的女子,去感念一下扬州城里那些似曾相识的一个个清秀的面孔。
我兀自联想到一个辛酸的成语“背井离乡”,这个词是一种凄然的离别,其中带着太多的无奈,也包含了离别人的悲苦与不舍。我不是扬州人,只是过客,但我喜欢这样的辞别,与井对视,犹如一种巧妙的安排,简朴而又深切,像有水样的女子轻轻拉一拉你的衣袖,然后挥挥手,依依惜别。这样,扬州就永远在你的惦念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