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有一个谁都知道却又都不敢提及的心事,那就是和老家的二叔纠缠了18年的恩怨。
10年前奶奶过世后,他们俩更是能不见面则不见面,逢年过节也不来往。那些年,我们年轻,以为顺从老爸,也不和二叔一家来往,他就会开心。然而我们错了。
去年秋天,老爸患上了脑梗塞,落下了言语表述不太清楚的毛病,从此爱说爱笑的老爸话语不多了,总爱把自己关在屋里写东西。
一天,我去老爸屋里找资料,随手翻了翻他写的东西,不禁潸然泪下。老爸写的每一篇文字都散发着对麻屯、土地和兄弟的无尽思念。我为自己不懂老爸的心而内疚万分。
回到家,我暗暗下定决心,不管有多难,我都要让老爸和二叔和好,以解他对兄弟的思念之情。
大年三十,10年未给二叔拜过一次年的我拨通了二叔的电话,他在询问了好几次,确定了是我时竟然没挂断电话。我虔诚地给二叔拜了个年,许诺大年初五一定去看望他。回家,我把给二叔拜年的事告诉了老妈,她生气地说:“小心你爸知道了批你。”我诡异地一笑,说:“我就等着批呢。”
初五,我回老家转了几圈才找到二叔家,多年不回,路都变了。我忐忑不安地进了二叔家门,不想二叔把饭都准备好了。吃饭时,我有意提起老爸去年得脑梗塞的事,二叔这才说出他对老爸的怨气,看得出他也始终不能释怀。
他们的矛盾在于都太要强,都认为自己为这个家付出最多,却不被认可。
我安慰二叔说:陈年旧事不必再提,孰事孰非都没有意义,关键是让活着的人心里舒坦。老爸是长子,在大西北当兵17年,省吃俭用,供养务农的父母和上学的弟妹,年纪轻轻身体就累坏了。二叔您则在家挑起了一切重活,照顾父母和弟妹。你们都付出很多,可看在我爸是哥的份上,您就放低一回姿态吧。我的话触动了二叔的内心,他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我临走时他说:“你放心,正月十五我一定去看望我大哥。”
那几天,我心里很不平静,一遍遍地想象他们相见时的情景,18年的恩怨会在一瞬间冰雪消融吗?十五那天,我交待老爸不要出门,他就在家门口坐着,一会儿,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了老爸身边,二叔下车叫了一声“大哥”,老爸顿时惊讶无比。
我赶回家时,二叔已和老爸拉着手并肩坐在一起了。听老妈说,老爸回到家,把自己关在屋里哭了很长时间,二叔劝了半天他才出来。我知道老爸心里很委屈,但我相信,他以后不会再哭了,他的心事我知道。 (李晓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