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学的是画画,所以我知道只有画才可以表现梦。
梦里的光影深沉凝重。便如昨夜,我听到屋檐滴滴答答的雨声,梦里叹息,好清寂。我走到了一个雨巷。故乡的雨巷很荒芜,有蒿草,有悲凉地坐在雨巷里的老婆婆,每天面对着狭小的光影。
徽州的雨巷如一线天,有着旧式女子午夜悲伤的哭泣声,江南的雨巷却是鲜丽的——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场景,细雨缠绵的日子,某个人家后门有一个撑着绿油纸伞的江南女子。
摄影作品对那些情怀表现得好极了,如梦里的光影,幽暗、凝重,又有些绚丽。我想起了那个场景:寂寥的雨巷,在悠长而寂寥雨巷里丁香一样颜色一样芬芳的姑娘,打着油纸伞,在雨中结着愁怨,彳亍着。她默默地走近,走近,投出太息一般的眼光。
在我的意念里,雨声清冷,雨巷的沉寂对比着丁香花的青春的香,淡雅凝重又鲜活。一切都是梦的色调。
梦是什么色调?梦里江南,梦里故乡,梦里落红……梦的色调是暗夜的色彩,梦的情感是现实情感的升华,梦里的世界是诗意的栖居地。
想起那年我有着深重的乡愁,在他乡,一天梦到故园浩荡的蒿草,梦里便哭泣起来。想起那年我梦见我寻找一个女子,最后看到那门上的青锁都锈烂了,那门缝里还散出伊人和旧物的气息。
苏州让我魂牵梦绕了太久,来到苏州,就如到了梦里。我写的文字已多是苏州的了。在苏州,我也阅读了苏州作家的文章,我觉得它们和我的性情有着天然的默契,苏州是他们的故乡,也是我梦里的故乡。
“同样写盘门,叶兆言是实实在在地把盘门的姑娘娶回了家,而在储福金这里,盘门的女孩只是在他记忆中,是一位飘飘欲仙似真似幻的女子,蓝色的雨披,吴侬软语,30多年后,出现在储福金的笔下,仍然是那么清丽纯净。”——我羡慕那些真做了苏州梦的人。苏州是美的,江南是美的,而独独有一种美我无法如前辈作家那样亲见过——江南女子。
于是只好入了梦,在滴滴答答的清冷又惆怅的雨声里,梦到旧时光,梦到雨巷,梦到那个打着绿油纸伞的惆怅幽怨的江南女子,一身丁香花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