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我计划和朋友驾车出游。敲定了路线后告诉父亲,他很开心,当即铺开地图,详细对我讲解路上要经过哪些地方,大约有多少公里的路程,路上要带哪些东西,晚上可以到哪个城市歇息……末了,他叹息说:“你真应该出去玩玩,这些年,你困在家里,心里多急啊!”他的目光里充满了自责,仿佛我不能出去游玩,都是他的错。
六天前,他频繁地给我打电话,不断地问我:衣服带够了吗?遮阳帽和伞呢?多带点钱,穷家富路!带点水果和水,到外面人生地不熟不方便买;不要怕花钱,难得出去一趟,玩得尽兴些;海边紫外线很强,你带件长袖的衣服;带盒清凉油,万一中暑的话,赶紧敷条冷毛巾,喝些淡盐水……他事无巨细,简直像本旅游宝典。
五天前,我行囊齐备,正待出发。他忽然在电话里犹犹豫豫地说:“不然,你不要去了吧?天气预报连续发了高温警报,你那么怕热,恐怕受不了……”我拉长了声音:“爸,你烦不烦?”他噤了声,终究还是忍不住,又小心翼翼地问我:“你那同伴,驾驶技术咋样?要不咱还是不去了吧?安安稳稳呆在家里多好……”
四天前,我在海边给他打电话,让他听海浪的声音。电话只响了一声,他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天热,你没事儿吧?吃得可口吗?晚上睡得好不好?怎么这么晚才来电话?电视上说高速路上出了车祸,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影响开车,真让人心焦……”他那么急切,哪里顾得上听海浪的声音?他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忧虑的心仿佛悬在嗓子口,随时都会蹦出来。
三天前,我在景区,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说:“什么都不要带,你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两天前,在开封,吃完午饭,回旅馆的途中,老公一不留神,推着我的轮椅与公交车擦身而过,几个人惊出一身的冷汗,而我,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不可抑制地泪流满面。忽然想他,很想很想他。
一天前,我像个最乖巧的孩子,跟着他去后院喂鸡,去菜园摘黄瓜,看他给小狗洗澡,兴致勃勃地给他讲我旅途的见闻。
这时,他说:“你真应该多出去走走看看,视野开阔了,对你写东西有好处……下一站准备到哪里?”我看着他,坚定地说:“父母在,不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