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正站在河边向东望,对了,是伊河边。我的背后是奉先寺,就是端坐着慈眉善目卢舍那的那个奉先寺。
我站在石桌前、柳树下,很盲目地向对岸张望。对岸的山很温柔,很缠绵,也很绿,绿油油的一山温情。在绿叶丛中,有几座红色的楼台,隐隐绰绰,欲说还羞。
我还在使劲张望,我总觉得少点什么,比如说香山寺的钟声。前几次来,总有袅袅婷婷的钟声涉水而来,悠长深邃,而这次,怎么会没有呢?
但我没有遇到它,我有些惆怅,为没有再次邂遇它而惆怅。那悠扬的钟声,我早把它当成了我的故知,以为我每次来到这里都能和它相遇。
这时,有一只白色的东西在绿意中穿梭。啊?是什么?是一只鸟!我冲出柳阴,扶着艳阳下的石栏追寻它。我只想看看它是不是一只午后的鸟。
它穿梭着穿梭着。原来是一只飞驰而过的电瓶车。午后一刻也会有游人如我,在艳阳下闲逛?开心着,呼啸着,飞扬着,活在自己的心情里。
万事搁不住一个心欢喜,有人喜欢在有雪的夜里去访友品酒,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夏日正午的艳阳下去乘风而过?只要我心欢喜。
我退到柳阴里,低头看石桌上的楚河汉界。我想,和我对弈的人呢?他来了,我是该执黑子还是执红子?或者,他不会和我楚汉的,他只会和我品茶论道。这,也是我心欢喜的。
我仰头闭目,凭风拂面。一刻便千年。也只有在这静寂的世界里才能忘掉乾坤,修远长存。
忽然,耳边有一声鸟鸣,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寻声而望。果然,一只白鸟从南之南来,向北之北去。它扇着羽翼,缓慢而自在地从水面飞过,从伊河波光粼粼的水面飞过,从碧绿的荷叶上飞过。它的影子倒映在水里。它是庞大的,比白鸽大;它是渺小的,比白鹤小;它是笨拙的,没黄鹂妙曼;它是灵活的,比白鹅灵巧。它真是个安琪儿,在这个午后的万里晴空里。
我一眼不眨地望着它飞过。它缓慢地、空灵地飞过。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它也不曾看我一眼。我注视我的,它低飞它的,它和我相遇在这个夏日的午后。那时,我闲暇、我禅净,它从我的晴空划过。它没带走一丝风,却留下了我倾江倾城的心动。若干年后,我依然会想起它,我会对我的朋友们说:哦,那个夏日的午后,有只白鸟从我眼前飞过,它不是从地面上飞过,它是从水面上幽幽地飞过,它伸着长长的脖子不优美却优雅地飞过。
是的,那时,确实有只白鸟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