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是雅俗共赏的植物,文人墨客青睐,布衣百姓喜欢,既是不染尘埃的佛家圣物,又是方便市井的俗物——前者指的是荷花,后者指的是荷叶。
荷叶是极美的,清香,大气,率性自然,或亭亭玉立于碧波之上,俯仰生姿,或轻轻漂浮于水面之上,凉意渐起。我最是喜欢骤雨泼打在绿盖也似的荷叶上的感觉,那样饱满的绿,那样多情的绿,连雨声也是丁丁东东似琴韵悠扬。雨后斜阳,那玉盘般的荷叶上灵动着珍珠似的雨滴,折射着七彩的光晕,别是一番诗情画意。
这观赏性极强的荷叶,还有很高的实用价值——从前人们买肉买鱼买酱买卤菜买萝卜干,都是用荷叶包的。我至今记得,小时候到酱园买豆腐乳,那和蔼可亲的老师傅总是从柜台下抽出一张鲜绿的荷叶(冬天就用干荷叶),摊开,用白毛巾擦干净,用长竹筷从荷叶封口的坛子里夹出几块方方正正的豆腐乳,包在荷叶里,递给我。清香荷叶中间带着酒糟香味的豆腐乳,浓厚的绿意中间是一大块玫瑰紫,相互对比相互映衬,竟是那般谐调那般好看。
现在想想,用荷叶包装多方便,多让人放心啊,那叶面上的天然蜡质可是最好的防污剂,出淤泥而不染。便是大饭店里的荷叶排骨煲仔饭,也是那样地叫人胃口大开——糯米,小排骨,香菇,鸡肉,浇上浓油赤酱,统统包裹在荷叶里,线绳扎好,瓦罐里一蒸,揭开来,一股子诱人的清香直往你鼻孔里钻!小心地拆开,你就大口品尝,津津有味地吃吧。
关于用荷叶当包裹,台湾诗人余光中曾这样写:“让我们用肥大的荷叶/包裹起皎洁的月光带回家/把它夹在一本唐诗书里/压得平平展展/像思念亲爱的人那样……”美吧?而清代的李渔也说,霜中荷叶,可摘而藏之,又备经年裹物之用,“无一时一刻不适耳目之观,无一物一丝不备家常之用者也”。
确实,荷叶并不仅仅如林黛玉喜欢的那样可以用来听雨声,用作包裹也不错的,方便实惠,又无污染,还有股子诗情画意呢。在限塑令实施之后的今天,让满池的清香荷叶在风霜之中枯萎,在秋雨之中腐烂,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