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次回到村庄,总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无论分别多久,这村庄依旧守候在这里,仿佛我永远不会长大的童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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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春节,过的不是日子,是亲情。初一到父母家和岳父母家,初二到大爹家,初三到小爹家,初四到姑爹家,初五到姨爹家,初六到舅舅家。同学、同事或职员、领导,这些社会关系与社会身份,在春节里可以忽略不计。春节的日程总是满满的,我们急着去赴一场场亲情的盛宴。从饭桌到牌桌,从牌桌到饭桌,玩得浑浑噩噩,吃得肠肥脑满,我们变成了一个个幸福的傻子。
良辰美景奈何天。太珍贵的时光,总让人不知如何是好,怎么过都似一种虚度,怎么过都似一种辜负。我和亲戚们在一起,努力不去思考,整天整天地打筹码不大的花牌和麻将,消磨掉金子一般的好时光,而假装一点儿也不心疼。可我分明感觉到,这忙碌的日子是如此轻快而匆忙,来不及细细品味与咀嚼,只留下一天比一天更深的惋惜。
弟弟开着小轿车,让省亲之路快捷了许多,也粗糙了许多,缺少了旧时舒缓而精致的味道。多想下去走走,到凹凸而松软的阡陌间走走。这朴素而苍老的村庄,是我的尘梦,是我灵魂的家园。这里有我寻猪草爬过的山坡,有我上学时穿过的山路,有我学游泳的池塘,有我偷爬过的桑树,可是,我不能再沿着童年的路走上一遍了,我怕乡亲们笑话我矫情,只能忍住这分深深的眷恋,草草地瞄上一眼。
每次回到村庄,总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不是因为变化,而是因为静止。无论分别多久,这村庄依旧守候在这里,仿佛我永远不会长大的童年。
别时君未婚,儿女忽成行。田野间,点燃鞭炮后飞跑的孩子,多像他的爸爸,就是我那个曾经穿开裆裤的伙伴。过年时,我遇见了他,和我一样,他身材已经发福,像我们离开村庄后,过的那一段臃肿的时光。
村庄不会沧桑,沧桑的是人心。我清楚,这方山水在以自己的方式安静地进行着轮回,其中应该有一种庄严与秩序。物是人非,近乡情更怯的我,简直无颜站在肃穆的村庄面前了。
在城里长大的女儿,无法体会这片山水背后的深意,也与村庄没有任何感情。她心里惦记着家中的电脑游戏,想着“魔兽”,想着“偷菜”,想着《大兵小将》,想着《阿凡达》,想着《孔子》,跟着我来到乡下过年,她很有一些无精打采。孩子啊,我该如何让你明白这村庄对于我的意义,还有年关时,这温暖又悲凉的况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