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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国收养儿童寻亲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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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 年 4 月 6 日 星期    【打印】  
跨国收养儿童寻亲记
  11年的离别,让靳家成(中)与家人重逢那刻,既激动又尴尬。
  靳家成(右)在国外家中。
  中国涉外收养始于1992年,至今已送养了十二三万名孩子。从1998年开始有63894个中国孩子去了美国。

  “这孩子真幸运,能被你收养。”不少中国人这样对凯瑟琳说。“哦,不!这是我的幸运。”她回应。

  生日礼物

  1月29日,美国人凯瑟琳又一次拖家带口地从康涅狄格州来到北京,这是凯瑟琳第三次来中国,每来一次,家庭成员就会增加一两名。如今,这个金发的中年女人已经收养了3个中国孩子——一对9岁的双胞胎,一个14岁的四川女孩。

  即使这样,凯瑟琳还嫌不够。她想收养更多孩子,并乐此不疲。这次来中国,除了要去儿童福利院再收养两个孩子外,她还打算帮养女图文涛找家。

  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凯瑟琳就有了收养孩子的打算。

  8岁那年,她把这个“伟大的想法”告诉母亲,母亲权当是个笑话。但许多年过去了,凯瑟琳居然还执著于自己儿时的梦想。

  2001年,凯瑟琳终于在中国如愿收养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根据所在福利院的记载,这对双胞胎出生仅4天就被遗弃了,后被福利院送到了寄养家庭。一年多之后,凯瑟琳把她们带回了美国。

  双胞胎刚懂事些,凯瑟琳就如实告诉两个养女:“你们有3个家庭,3对爸爸妈妈——生你们的爸爸妈妈、寄养家庭的爸爸妈妈,还有我们。我对她们说,天哪,你们真是太幸运了,这么多人爱你们!”

  第二次来中国是在2006年,这次她从成都带走了图文涛。那一天,刚好是凯瑟琳的生日。她把这个长得并不那么好看的小女孩看做了自己的生日礼物。

  根据福利院当时的记载,1999年4月26日下午5点钟左右,成都市公安局锦江区分局的警官在红旗百货商场巡逻时发现一个小女孩在哭泣,她身边没有亲人。经调查,有关部门宣布这个女孩是被遗弃的,并将其带往公安局,随后送进福利院。福利院给她起名叫图文涛,记录上的出生日期是1996年4月26日。

  图文涛的右眼由于有伤,几近失明,显得有些空洞。凯瑟琳说,当年领养孩子的时候得知,她的右眼在中国做过一次手术,后来手术线收缩了。到美国后,凯瑟琳带她去了纽约最好的医院,但也没法治了。

  “这孩子真幸运,能被你收养。”不少中国人这样对凯瑟琳说。“哦,不!这是我的幸运。”她回应。

  三年后,图文涛几乎脱胎换骨成一个地道的美国孩子了,但此时,凯瑟琳突然提出,帮她找在中国的家。“我听从了我内心的想法,并且她也愿意这么做。”凯瑟琳捂着胸口,语气平和但坚定。

  疑似生父

  2009年11月,凯瑟琳从同样在中国收养了孩子的美国人茱莉亚那里打听到了中国一个叫“宝贝回家”的网站,这里专门为走失、被拐、被遗弃儿童寻找亲人,并为家长们提供寻人服务。随后,她给“宝贝回家”网站发了邮件,提供了有关图文涛的信息。

  凯瑟琳一行到中国寻亲前,该网站法律顾问张志伟在他的博客上公布了这些支离破碎的信息。很快,四川《天府早报》找到了张志伟,希望帮图文涛寻亲。

  1月29日,凯瑟琳抵达北京。当天下午,一名男子打电话给报社,说是看到了寻亲启事。图文涛右眉上方一块不起眼的小胎记,让他断定那就是他的女儿。

  当听说自己的亲生父母有了消息时,图文涛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我身上还有一块胎记,他好像没提到。”她撩起衣服指给众人看,然后一脸坏笑,“嘘,先别告诉他们。”

  但最终,图文涛此行还是没有见到那个疑为生父的男人。

  用一个座机拨通《天府早报》的热线后,这个男人就像蒸发了一样。电话中,他反复说自己对不起孩子,实在没脸见她了,并坚持不肯留下手机号码。

  “他抓住了我的心”

  单身妈妈茱莉亚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帮养子家成寻亲。

  2000年,茱莉亚到中国参加一个公益团体的活动。活动中,8岁的家成被分给了茱莉亚。“一见面,他就抓住了我的心。”茱莉亚这样描述。9个月后,她又来到中国,办理了家成的收养手续。

  14岁那年,家成突然变得不那么快乐了。他突然向茱莉亚提出,想要找他的亲生父母。

  当初的收养记录上写着,儿童福利院给他起名叫“党子杨”,但平时他们都喊他“家成”。茱莉亚对家成的回忆进行了一些整理:自己出生在一个叫董家沟(音)的地方,省份似乎是山西;他的母亲好像叫邵菊连(音),父亲叫景高科(音);他吃饭喜欢放醋,并且有生吃大蒜的习惯;当地似乎很缺水,植被稀少。

  茱莉亚的求助信在2009年到了“宝贝回家”志愿者的手中。其中,一名精通英文的志愿者负责和茱莉亚联系,并把她提供的所有信息译成中文,交给全国各地的志愿者,大家分头去找。

  最终,生母的名字起了决定性作用。有志愿者根据家成的回忆,输入“邵菊连”三个字搜索,居然搜到了一篇医学方面的文章,联合署名的则是“靳高科”。作者资料显示,两人是宁夏隆德县的医生。而县城附近确实有个叫“董家沟”的地方。

  志愿者“小禾”给靳高科发了很多条短信,并把孩子的照片和资料放到网上,让他上网去看。

  看到照片后,靳高科确认,家成真的是自己丢了十多年的儿子。电话中,这个男人泣不成声。

  他告诉志愿者,家成是超生,出生后寄养在了乡下,一直由弟弟和母亲代为抚养。孩子6岁时才被接回县城。1998年的一天,父子俩乘车由县城回乡下时,父亲下车买包烟的工夫,儿子和车就都不见了。

  2009年8月29日,家成终于在北京见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

  选择权

  “茱莉亚,作为一个母亲,如果靳(高科)真的是家成的亲生父亲,你要怎么面对?”2009年5月30日,在怀疑靳高科就是家成的生父后,志愿者“小禾”给茱莉亚发了邮件。

  “我很爱我的孩子,并且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特别是找家这件事关乎他的健康和快乐。”茱莉亚毫不犹豫,“大部分的美国养父母在他们的养子女到了一定年龄的时候,都会选择如实告诉他这段身世的。”

  美国儿童福利联合会的一项调查证实了这一说法。统计结果显示,84%的养母和73%的养父同意或非常愿意让他们的养子女和亲生父母重聚。

  中国的《收养法》中有一条“颇具中国特色”的规定,即收养人、送养人要求保守收养秘密的,其他人应当尊重其意愿,不得泄露。在中国,这是很多养父母们遵循一生的守则,他们不会轻易告诉孩子有关收养的真相。

  “中外养父母在理念上还是有很大差别的。”中国社会工作协会儿童救助工作委员会执行主任张雯从1992年就开始接触涉外收养领域,“大部分的中国养父母首先希望养子要谢谢他们,今后可以孝敬他们,这跟传统的养儿防老的观念有关。西方养父母更多是把养孩子当做一件幸福的事,孩子是一份礼物,一分祝福。养到18岁之后,孩子就可以独立了,两者之间没有契约式的关系。坦白说,他们做父母比我们要大气。”

  凯瑟琳同样不担心一旦找到亲生父母,图文涛会被“抢走”:“那是她的选择。她愿意在哪儿,我们都会同意,只要她自己觉得幸福。而且我们永远在这里,她想要回来的时候,我们随时在。”

  “I’ll stay!(我会留下)”凯瑟琳话音没落,图文涛就在一旁喊了起来。很明显,她更愿意留在这个美国家庭中。

  “宝贝回家”网站的法律顾问张志伟称,他们网站近一年内就收到20多个境外家庭请求帮助为孩子寻亲的信息,其中大多是欧美国家。

  天使归来

  美国收养协会的统计数据显示,72%的被收养人到了青春期的时候,渴望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会被收养;65%的人想要见到他们的亲生父母,94%的人想知道亲生父母到底长什么样。茱莉亚说,为了不让孩子感到自己太特殊,不少收养了孩子的家庭之间有意保持着联系,“大多数人还是想找家,这很正常”。

  帮每个被跨国收养的孩子找家,在张雯看来,不够现实,“一是信息不全,客观条件不允许;二是也有不少养父母还是有顾虑,怕孩子见到亲生父母后,会跟他们疏远”。

  不久前,一个朋友的建议让张雯有些动心。他建议成立一个“归来天使基金”,把送出去的孩子免费接回国学习中国文化,想找家的也可以帮他们找家,“我们送他们走是不得已,是为了让他们有个家。现在他们长大了,如果想回来,我们还是要欢迎他们回来的”。

  据了解,2006年以来,经民政部授权的爱之桥服务社已经组织了多次寻根回访活动。一些旅行社也看准商机,开发了“寻根之旅”,号召国外领养家庭带孩子到中国旅游,回以前的福利院看看。

  (据《瞭望东方周刊》)

  (本版图片均为资料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