鳖王闷子的绝活是在河水中行走就能踩捉到绿鳖。绿鳖不但营养价值高,药用价值也高,它的盖骨更是药中极品。
闷子老大不小了,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饥。
其实,闷子心有所想,闷子相中了开杂货店的寡妇黄花。
闷子喜欢黄花。闷子去黄花那儿拐弯抹角地说过几回,黄花总是笑吟吟地把他给堵回去。
闷子可是一片真心,天天待在黄花的杂货店旁,有个出力跑腿的活,闷子比店里的伙计跑得还快。
闷子在黄花的店里待久了,就闻出些味道来。贸易公司的陈老板经常有事没事就到黄花店里转悠。黄花的店里常收些乡里人编织的柳条筐,得经由陈老板的公司出售。
陈老板相中了黄花。黄花送货时,陈老板就趁没人时动手动脚。黄花碍着面子,也为了生意,忍着没声张,只是尽量少去他的公司。可那陈老板苍蝇似的盯着黄花,还四处嚷嚷黄花是他的人了。
闷子气不过,找黄花辩理,那姓陈的有家室,黄脸老婆在乡下,对你没安好心。
黄花低头不语,半晌才说,闷子,你不懂。
闷子还是犟,我不懂,你懂还在他面前卖弄?
黄花火了,我就是卖弄了,怎么了?我愿意,关你屁事?没事别在这里碍眼,你走,走!黄花泪水涟涟。
闷子慌忙溜了。
农忙时,常有人从乡下来找黄花催款。黄花急得嘴上起了泡。
闷子心疼黄花,自告奋勇陪黄花去陈老板那里要账。
陈老板也不急,说资金周转困难,你看店里有这么多瓦罐,要不给你些瓦罐抵账?
黄花说,你大公司都卖不出去,我那小店有啥法子啊?
陈老板涎笑着说,嘿嘿,你黄花有法子,有法子啊。路都是现成的,看你想走不想走哇。
闷子看了看那一堆瓦罐,说,行,咱都给拉走。可这些瓦罐也抵不住柳筐钱啊。
陈老板说,你有本事把这些瓦罐卖掉,剩下的我给现钱。
闷子也不再多说,找来架子车把瓦罐拉回黄花的杂货店,把后院的仓库都给堆满了。
黄花愁容满面地说,闷子,就是开个酱菜铺子也用不了这么多瓦罐啊。
闷子却显得很兴奋,他拍着胸脯说,不出十天,我就给你换成现钱。
第二天,闷子就装了满满一架子车瓦罐去了乡下。傍晚黄花打烊时,闷子也回到了老街。架子车上的瓦罐不见了,车上装的是一袋一袋的玉米、小麦,还有鸡鸭鹅蛋。闷子手舞足蹈,说乡下人喜欢这些罐子,只是手里没现钱,我就让他们拿粮食拿鸡蛋鸭蛋来换,明儿再把粮食和蛋拿到集市上卖,不就换成钱了吗?
黄花愁眉舒展,留闷子吃饭,还打了酒。闷子仗着酒劲,在黄花屋里不走,黄花连哄带拉地把闷子推出了门。
半拉月的工夫,闷子真把满屋的瓦罐都换成了钱。
闷子去找陈老板要余下的钱款,陈老板恼羞成怒,开口骂闷子多管闲事。闷子一拳就打到陈老板脸上。派出所来人,把闷子带走了。
黄花就去找陈老板求情,陈老板二话不说硬把黄花关在了屋里。
闷子被放出来后,抱着黄花大哭,发着狠说,黄花,总有一天我会为你出气,我会为你出气啊。
腊月,天寒地冻,潺河表面结了层薄冰。
陈老板来求闷子了。原来,陈老板的老爹患脱肛,俗称“掉鳖豆”,疼得在床上打滚,吃药打针都不管用。有人就开了个土方子,要用潺河里的绿鳖盖骨及鳖头,焙干磨碎撒在患处,即刻就能见效。可这种天气到哪儿去找绿鳖?陈老板被他爹骂得狗血喷头,只得提着礼品求闷子给踩个鳖。
闷子咬着牙说,我去。只是你得心诚,我下河时,你得跪在黄花面前,直到我踩到鳖上岸。
陈老板禁不住老爹杀猪般的嚎叫,只得答应。
潺河边,黄花站立着,陈老板低头跪在黄花面前,闷子赤裸着身子跳进了冰河中。
寒风中,黄花焦急地看着破冰行走的闷子,身子直打哆嗦。足足两个时辰,闷子才举着一只绿鳖到了岸边,陈老板接绿鳖时,绿鳖竟伸出头一口叼住了他的食指,他疼得嗷嗷叫,抓起一块儿石头就要砸。
闷子说,这绿鳖一放了血,就失了功效,你还是快回家想门儿吧。
陈老板叫着喊着,赶着投胎似的窜了……闷子周身早已没了知觉。
黄花把闷子拉回了家,忙着喂姜汤,那泪水就没干过。
闷子哆哆嗦嗦地说,黄花,我刚下水就踩到了那只鳖,我不逮它,让那混蛋多跪会儿,给你出气。
傻子呀你!
黄花泪如雨下,忽地解开了自己的衣扣,暖暖的身子紧紧贴在了闷子冰冷冰冷的身子上……
李玉明 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