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兵临洛阳城时，正是1841年春节前后，那年的春节，洛阳人没有心思过……         　　                

　　李自成打洛阳，是逐渐狠起来的。据洛阳人李安邦（清末贡生）的祖上记述：初六这天，本是商铺新年“小开市”的日子，但城内四条大街，均看不到店铺开张。正月初七，河南府兵部和县兵房，都忙着召集里长、甲长开会，分片包干布置防务，城墙上用白灰划分守卫界限，四大城门都关闭着。

　　在洛阳城作威作福的福王朱常洵，这时也放下了架子，出来鼓励将士和百姓守城。东门由副将刘见义镇守，西门由参政王胤昌镇守，南门由副将罗泰镇守，北门由河南总兵王绍禹镇守。城墙上架起红衣大炮，居高临下，对准城外农民军。　　

　　那几天，洛阳人精神高度紧张，官府把从各县逃入城中的绿林、地痞都组织起来，让他们参加洛阳保卫战。普通市民不懂打仗，就抓紧培训演练。妇女们也被集中起来，搭棚垒灶、做饭送水，人们空前忙碌，空前团结，保家卫城，全民皆兵。

　　正月初九，滚木、礌石和砖块都已运到城墙上，所有战时用物基本备齐，初十晌午时分，李自成农民军开始行动，他们毫无顾忌地在城外搭起一座座营帐，却围而不攻，入夜点起堆堆篝火，不断向城中喊话，让守军早点投降。城中静得吓人，小孩子被揽入怀中，睁大眼睛不敢哭也不敢睡。洛阳人在巨大压力下，等待不可知的命运。

　　是夜，福王坐卧不安，他夜访庙宇，进香上供，祈求神灵保佑。夜已深，道长见福王长跪不起，于心不忍，把他请入客堂。福王奉上重金，请道长点拨破敌之法，道长沉吟再三，送了十二个字：“先安抚、出重金、用壮士、弃洛城。”

　　福王看后叹息，已知洛城不保，但次日仍支撑着胖大的身躯，巡视各处防务。十一日，城内组建300多人的敢死队，每人赏银百两，其中不少人是死刑犯。十二日，敢死队先从东门、西门杀出，疯狂冲向农民军，这些人不顾死活，疯了一样地砍杀，农民军猝不及防，数百人被杀，一些营帐被焚。福王借机鼓动军民誓死守城，并设宴请驻洛军官赴宴，承诺若守住洛阳，奉送白银百万。同时告诉大家，朝廷已派出援兵。

　　李自成看到这种情况，知道洛阳难攻，开始谨慎作战，元宵节休战一日，十六日重新开战。城中敢死队这次从北门杀出，但被早已埋伏在北门外的农民军包围，激战一上午，敢死队队员全部战死。下午，农民军全面攻城，大炮轰鸣，箭镞飞射，喊杀声惊天动地。

　　但城中早有准备，第一场进攻下来，城中伤亡很小。城墙外，农民军用长圆木担在护城壕上强行过河；城墙上守城军民用石头、飞箭、火草团子进行还击。农民军死伤无数，守城军民庆祝胜利，晚上饱餐猪肉炖粉条。

　　但就在庆祝之时，当晚突然生变：早在几天前已被农民军包围在七里河的河兵营官军全部投降了。原因是该营被围后，城内迟迟不来救援，该营官兵恼了，干脆投降。由于事发突然，守军军心波动，李自成利用这一机会，于次日展开第二次强攻。农民军脱掉棉衣，抬着云梯，硬往城墙上靠，但守军不慌不忙，等到云梯上站满了人，就用连杆猛捅，摔死无数农民军，战至傍晚，竟没一人能登上城头。

　　趁农民军在城外喘息未定，城内守军赶紧拆除被大炮毁坏的民房，将房梁、檩条当滚木，把砖块、土坯当礌石，统统运到城墙上来。十八日午，李自成开始第三轮攻城，战事如昨，难以破城。十九日，李自成下了死命令，此日攻城不力者，一律军法处置。从清晨至傍晚，东城门楼、西城门楼、南城门楼全被炮火点燃，守军和城内百姓大批伤亡，有被炸飞胳膊、大腿者，哭爹喊娘，其状甚惨。

　　当时老城察院街有个郭老三，是个普通百姓，也上了城墙，他后来向人讲述：城外的死人摞死人，“土匪”（当时对农民军的称呼）死了一层，又冲过来一批，再死一层，尸体叠加，血流成河，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气。每当农民军攻城，守城者就蹲到城垛下防飞箭，当看到“土匪”架梯子上人，就一个劲儿往下砸石头。

　　李自成攻城九天后，逐渐看明白洛城地形，也摸清了官军守城情况：城东有瀍河和护城河，不利于进攻。城西护城河太宽不能架桥。城南地势低而城墙高，也不利于进攻，只有城北城墙较低，利于攻击。所以到正月二十日，李自成调整了攻城方案，专门从城北进攻，集中所有炮火，猛轰城北城墙，强行在北护城河上架起几十座木桥，要不惜一切代价，从城北找到突破口。

　　这样一来，洛阳城危险了——请看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