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俯仰之间,2010年就过去了。
时间像一盘粗糙的井绳,迅疾而又冰凉地从手心沉沉坠滑,能感知到速度却无法阻挡,这种慌张和无奈使人惊心。
元旦,像一枚圆圆的盖子,把过往的人和事封存,窖藏进回忆的旧屋。这阳光温暖的早晨,趁日历将与暮色一起缓缓合上的时刻尚未到来,留恋惆怅的目光,忍不住把三百多个日子匆匆抚过。
所有走过的琐碎日子,像一树繁花,复开复落,大部分枯萎飘零,却仍有一些端立枝头,清晰如昨,幽幽吐着芬芳。
这一年之中,前两个月是悠闲而甜蜜的。一场大雪之后,漫山遍野都像被浇上了厚厚的奶油,你躲在淡蓝的玻璃墙幕后,眼神安静。有暖风在吹,厨房里美食罗列。孩子和父亲在不远处为新堆的雪人装上红鼻子。世界像一块刚出炉的糕饼,有着幻觉的美,安宁和暖香。
摘下一朵回忆的花,你又看到北方春寒料峭的下午,喜宴后眉梢未褪的欣悦,火炉里的新煤越烧越旺,亮成一朵开到极致的玫瑰。有人,在炉旁拈起一颗樱桃。这段日子以春天的名义获得了它想要的所有诗意。你的灵感,像春水破开薄冰潺潺流淌;你的诗歌,也像春花一样次递绽放,你甚至因此又做起了新的梦。
在五月的开端,你弄丢了通往未来唯一的地址,于是开始坐在路边等待,希望来来往往的人群中,那个承诺替你寻找的人,举着那张雪白的卡片,奔跑着向你而来。你还记得他的白衬衣,白牙齿,那干净又爱怜的目光,那令你信任的微笑。过尽千帆终不是。日历撕下一页又一页还是没有音讯。或者,他真的不来了。
七月、八月是懒散又郁热潮湿的,日子像围困鸟兽的笼子,像神经质的忽雨忽晴的天,像一只疲倦的老牛,怎么也赶不走,你一天到晚都在昏昏思睡,醒着的时候,就数房檐下念珠般扯不断的雨滴。有时听听昆曲,那些寂寞的声音忽高忽低,在厚厚的云层下飘浮。偶尔也会听到燕子的软语呢喃,略销清愁。
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奔忙于路途,穿越丛林,每天与狼和狐狸结伴同行,信仰缺失,鄙俗的欲望像煮沸的汤,外表热闹,内心悲伤,像陷阱里的麋鹿,望着淌血的伤口,无声地流着大滴大滴的眼泪,最终被一次巧遇拯救。
于是,就有了这最后两个月又酸又甜的果实,不属于任何一棵树,从容淡定,脸色红润。每天,你站在有风的太阳下,看看书,读读诗歌,在一群孩子的低语笑闹中浅浅睡去,又悠悠醒来。
十二个月,是一把折扇,轻轻合拢,一年的日子就都藏在了一幅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