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兵有点相信老头儿确实教过几个好学生了,就问:“您带出那么多学生,觉得谁弹得最好?”
老头儿说了一个人的名字。何小兵知道这个人,听过他的专辑,又问:“他怎么出了一张专辑就没动静了?”
“他出家了。”老头儿说。
何小兵觉得难以置信:“为什么?”
老头儿说:“吸了几年毒,把钱都吸完了,媳妇也跑了,他就去戒毒,从戒毒所出来就出家了。”
这时有人敲门,老头儿打开门,进来一个长发男子。他拎着琴箱,气喘吁吁地说:“琴我给您拿回来了。嘿,那音色,真盖帽了!”
老头儿打开琴箱,拿起琴:“怎么变五根弦了?”
“哦,对了,忘了跟您说,断了根弦。您也知道,我们玩的是金属,容易断弦。”长发男子一边撩着头发一边说,“本来想给您配的,可您这是美国原装进口弦,全北京都没卖的,得去纽约。给您换根儿‘红棉’,您肯定不乐意,所以我也就没配,对不住您了。”说着,长发男出了门。
老头儿刚关上门,又听见有人敲,他就又打开门。
“听说您这琴要卖?一万块,没错吧?”长发男站在门口问。
老头儿说:“是有这打算。”
长发男上前一步,小声问道:“能再便宜点儿吗?”
“这琴你弹了,觉得怎么样?”老头儿说。
“是我弹过的最好的琴,那音色,有味儿!”
“你弹过的那些琴都是多少钱的?”老头儿问。
“几万块的也有,这么一比,您这琴倒真是不贵。”长发男说,“可是您也知道,我们手头没几个子儿。”
“你想用的话,可以找我来借。”老头儿说,“买的话,就是这个价。”
“行,那我回去合计合计。”长发男转身下了楼。
老头儿拿着琴回到沙发上,找了块布擦拭着。
“您这琴有买主了吗?”何小兵问。
“都想买,都没钱。”老头儿说。
“我看看您这琴。”何小兵说。
老头儿递给何小兵。何小兵没用过好琴,所以也不知道这把琴究竟好在哪里,只知道牌子很有名,就随便弹了几下。
“这样试不出来,得接上音箱和效果器。”老头儿指着柜子里的一排磁带说,“那些专辑都是用这把琴录的。”
何小兵起身看了看那些磁带,大部分他都听过,那些声音深深地影响过他。他突然产生了一股冲动:把这把琴买下来。
“我去凑钱。”何小兵说着,收拾好自己的吉他离开了。
何小兵匆匆地走在校园里,打算先跟严宽借点儿钱,估计严宽也没多少,但就得一点点来凑。
他到了严宽的宿舍,严宽正光着膀子破口大骂学校的管理,一扭头看见何小兵,说:“呦,你终于出现了!怎么着,什么时候带我去你新的生活和战斗的地方参观参观?”
“先借我点儿钱。”何小兵说,“我想买把琴。”
“多少钱?”严宽问。
“一万。”何小兵说,“有多少先给我凑多少。”
“你疯了吧,一万?什么琴啊?”严宽瞪大眼睛说,“甭说一万块,就是一百块,我都掏不出来,这个月又快‘见底’了,就等着下个月的生活费呢!”
“那我再问问别人去。”何小兵转头就走。
离开严宽的宿舍后,何小兵在街头徘徊,占有那把琴的欲望不那么强烈了。一万块,说出来很容易,用不了一秒钟,但是挣到这么多钱就太难了,也许要一年,甚至更长时间;想借到这么多钱,就更难了。即使借到,靠什么还?这些都是必须考虑的事情。
但是想想那把琴,想想用它录出来的那些磁带,想想那些声音,何小兵又觉得不能就这么罢休,否则自己会后悔一辈子。还有,既然自己已经发过话了,为了不让老头儿瞧不起,就必须买了它。
何小兵心里又涌起另一股冲动:一定要做成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吉他本身,而是为了实现一件自己想实现的事儿。
何小兵知道夏雨果不会有太多钱,可能只有点儿压岁钱,而且自己也不好意思向她借。他总觉得,男人花女人的钱别扭,与其这样,他宁可不要这把吉他,可是那把吉他又是那么有诱惑力。突然,一个人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顾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