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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2版:三彩风·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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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与一千方墓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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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4 月 18 日 星期    【打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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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与一千方墓志
□庄 学
  这些唐墓志存世已有1000余年了,它们任由过客揣测、惊叹、感怀,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西去洛阳45公里,有一个叫铁门镇的地方。铁门镇里有一个充满生机的小型庄园,如同黄土漫坡上镶嵌的一颗绿珍珠。这座绿色的庄园就是有着1000余方唐墓志(碑)的千唐志斋。

  我曾先后4次来到这座绿色庄园,每次来都会感受到园林的勃勃生机——爬山虎的肆意蔓延、杏儿的稚趣朗朗、石榴的火红烂漫、冬青的淡泊恬静……然而,更让我向往的却是静默肃立的一排豫西天井窑洞以及镶嵌在窑壁上的一方方墓志碑刻。这些唐墓志存世已有1000余年了,它们任由过客揣测、惊叹、感怀,它们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这一切都缘自一个人——张钫先生。

  张钫先生早年投身辛亥革命,是老同盟会会员,曾拥兵一方,正因如此,他才有能力收集散落于民间和被盗墓贼遗弃的墓志,最终收集了1500余件(方)墓志。如此蔚为大观的收藏,实在是常人所难为。张钫先生成就了这一结果,使这些冷冰冰的石头成为一段凝固的历史,被人称为“石刻唐书”、“墓志铭上的大唐风云”。

  洛阳北邙历来是帝王将相达官贵人们所向往的死后葬身宝地,因此“北邙墓冢多嵯峨”。而古时厚葬之风又导致了盗墓之风,不易搬动的墓志便被散乱地置于荒野阡陌,用来圈栏砌壁夯基,甚至用作浣衣的槌石。这些墓志在常人眼里不过就是有字的石头,不值一文,加上是墓里的东西,即便在农家也是不作正途用的。张钫先生是一员儒将,尤喜金石,深知这些墓志的文化内涵。有人有天时而无地利,有地利而无人和,有人和而无天时,千唐志的机遇就不垂青常人。北邙的厚葬、盗墓贼的猖獗、清末陇海铁路的修建、身为洛阳新安人氏等因素,更重要的是他具有文化储备以及人力、财力和权力的支撑,保存这些民族文化瑰宝的机遇便被张钫先生紧紧地攥在手中。

  抚摸着厚重而冰凉的窑壁上镶嵌的墓志,仿佛进入了一段段鲜活的历史。我仔细地端详这一方方墓志,试图看到墓志后面所隐藏的历史。我似乎看到了悲戚一生的无名氏宫娥、遭战乱蹂躏无疾而殁的“光彩可鉴芬芳若兰”的妙龄女道马龄虚;看到了风起云涌的农民起义和盗匪蜂起的社会乱象;看到了将军兵戈铁马的征战生涯和行走于古道上的走夫贩卒……而集大家之所成的书法艺术,更使人感喟不已。

  蛰庐肃立八十载,斯人已去四十秋。毋庸置疑,张钫先生成就了千唐志斋,而千唐志斋留住了一段历史,也使张钫先生在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千唐志斋虽然占地只有100多亩,但芳草萋萋,曲径通幽。我立于天井窑洞的顶端,蓝天丽日下的铁门镇寂静无声,洞穿铁门镇的崤涵古道已再难寻觅,看历史的烟云时聚时散,终究化成了镌刻在墓志上的一个个方块字。面对1000余方墓志,我们唯有对张钫先生长存感恩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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