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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2版:三彩风·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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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一枚明月洗尘
父亲的妥协
麦 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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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6 月 17 日 星期    【打印】  
麦 场
□潘红亮
  麦场是一块椭圆形的平整土地,麦场是天地间一个小小的祭坛。

  从田野收割来的麦子,大车小车,肩扛人抬,被陆续运送到麦场,在这里完成最后的工序:碾出成堆的褐色麦粒,然后晾晒、归仓。麦场,为一年一度的夏收圆满做结。

  这是一方守望与等待的土地,是一只只伸展在乡村角落里布满老茧的手掌。

  麦浪,在五月的暖风中由绿变黄的时候,由田野吹来的麦子的清香,在一点点增加着空气的浓度,仿佛一坛将要开封的陈年老酒,从地下透出掩不住的清冽。这样的氛围,让人感到有点儿亢奋,有点儿迷醉,又有点儿说不出的神秘——是收获在即的心情,是多少日子劳作的回报啊!

  人们开始围绕麦子忙碌了。

  这时候,平整麦场,是必不可少的工作之一。在麦场闲置一冬一春的碌碡,终于派上了用场。往往是一头牛,或一头驴子,在农人的牵引下,拉着碌碡在麦场里转圈,这叫“糙场”。和碌碡相连的木框架后边,还拖着一团谷草,用以抹平麦场里密密麻麻的裂纹。牛、人、沉重的碌碡,伴着“吱吱”的滚动声,犹如时钟的指针在转动着日月。

  平滑的麦场整理出来了。孩子们喜欢赤着脚走在上面,于是纷纷跑去玩耍。这往往会招来大人们喝斥。在到处坑坑洼洼的乡野,这一块光洁平坦的土地,神圣不可亵渎。因为农人一年的汗水和收获,即将在这里一一登场。

  田野醉了,布谷鸟一声声催促,千万把镰刀挥舞起来了。麦场静静地守望着,它能辨识出麦子走向它的细碎脚步声,它能听见麦子离开田垄时的丝丝絮语。麦场,在倾听与企盼中等来了丰满的那一刻。大堆小堆的麦子化作无数山丘,耸立在艳丽的阳光里。

  飞扬的风尘,机器的轰鸣,起伏奔走的古铜色脊背,忙碌穿梭的人影,赶着牛马的响鞭,汗水,吆喝,欢快的话语……这一切,就在麦场上,在天地间小小的祭坛上展开。在这里,麦子与田野分离,麦穗与麦秸分离,麦粒与麦壳分离。岁月仿佛在这里沉淀,经过淘洗、筛选,留下的是浓缩的精华,是千颗万粒养育生命的食粮。再往后,经过晾晒的“哗哗”流动的金色麦粒,就要形成一条河,流向人间了。最后的分离,是麦子与麦场的分离了。

  在黄昏的风中,在月光下,在伸向繁华都市的弯弯山道上,又一次空旷下来的麦场,望着麦子远去的影子,等待着下一年相聚的时刻。之后,是它与秋风秋雨、冬雪寒风的厮守。陪伴麦场的,是一个个麦秸垛,是不断光顾麦秸垛的一群群麻雀,是麦秸垛上空飘过的朵朵白云……

  记忆里的麦场当然是富于诗意的,因为它滤去了岁月风尘,还蒙上了一层怀恋往昔的玫瑰色调。但我知道,现实中的麦场远不是这样的。那是酷热、汗水、辛苦的浓缩,是多少日子的繁重而密集的劳作。

  麦田飘香。麦场瞩望。

  让我悠悠的思念,飞越高楼林立的城市上空,盘旋在飘荡着炊烟的乡村大地上,让思念和祝福化作轻盈的鸽子,栖落在蓝天下的打麦场。愿所有的麦场边都有一株大树,枝繁叶茂,好为那些挥汗如雨的身影,送上一缕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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