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眼中的时代真相
“那你有没有站在空无一人的舞台上?”我把黄霑当年问我的问题抛给了多明戈。
“当然。当我独自站在空旷的舞台上,我的第一直觉就是要唱点什么。听见自己的声音,知道自己还能唱歌,那种感觉太美妙了。当我要离开某个城市时,我总是在演出结束后独自站在舞台上,唱上几句,确保我还有机会回来演出。这个方法很灵的,他们经常会再次邀请我!”多明戈究竟会唱到什么时候?他说:“不会比该唱的少唱一天,也不会比能唱的多唱一天。”他真是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
我认识的唯一能与多明戈相提并论的“超级劳模”是席琳·迪翁。我采访她时,正是她在拉斯维加斯的5年驻场演出即将结束之时。
我很难想象一个人一周要进行5场演出,还是同样的舞台、同样的曲目、同样的高音、同样的激情,她是怎么做到的?这要求身体得像运动员那样强健,要求在精神与意志上得像苦行僧那样自我约束,要求你是个超人,对,超人!
爱让席琳·迪翁勇敢,她爱上了比自己大20多岁、结过两次婚、有3个孩子的经纪人雷诺,还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他;爱让她坚强,当雷诺患上癌症时,她在丈夫的坚持下,一场接一场地实现了环球巡演的承诺;爱让席琳忍耐,尝试了6年的人工受孕,经历了一次次希望和失望,她终于有了儿子查理,2010年又生下了一对儿双胞胎。
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采访中我发现自己和席琳·迪翁是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年我们正好都是40岁。年龄是很多女人的敏感话题,不过,我们俩对此的态度是一致的——那又怎样?精彩刚刚开始。
席琳·迪翁是幸运的,她出生在一个温暖的大家庭,12岁就出了唱片,名利双收。有些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比如黄秋生,他是私生子、混血儿,在他刚有记忆时,父亲就抛妻弃子而去,母亲靠替人帮佣抚养他成人。看惯了世态炎凉,他从小就知道生活并不公平。上小学的时候,老师为了惩戒他的顽皮,居然脱下他的裤子,罚他站在操场中央。偏偏那时,恰好有女生跑过来看见。从此他常做噩梦,梦见自己在街头赤身裸体,不知道怎么回家。这样的心理创伤在他演了第一部三级片后竟神奇地愈合了,因为他面对了这样的恐惧!为了生计,穷困潦倒的黄秋生拍了许多烂片,干过7天拍一部电影这样的事,也演过恶鬼、变态狂。看不到希望的他一度想自杀,直到有一天听说禅宗里的“化屎大法”:你把自己想象成一坨屎,然后在上面种出漂亮的花。这下就如醍醐灌顶,他大彻大悟了。
1993年,黄秋生凭借在电影《八仙饭店》中扮演屠夫成为金像奖影帝;1998年,又以《野兽刑警》包揽金像奖和电影评论学会大奖;2003年,再以《无间道》获金像奖最佳男配角,真正成为“配角铸就的‘戏精’,烂片起家的影帝”。
采访王菲是让我最头疼的一次。这位歌坛天后一向以“冷”著称。她在台上台下都惜字如金。在2010年复出的独唱音乐会上,她只说了6个字,即3次“谢谢”。
在过去接受的屈指可数的几次采访中,她几乎是以“嗯”、“哦”、“啊”回答所有的问题,把小S这样的泼辣主持人都搞得直冒汗。距采访只有一个小时了,我还在发愁:如果她不配合该怎么办?这时,导演来报:“王菲发了条微博,说她好紧张,还把你想象成穿白大褂、戴听诊器的医生。”
我突发奇想,让导演快去借白大褂——既然大家都紧张,干脆拿紧张开个玩笑。过了半个小时,同事们找来了两件白褂子,我一看就乐了:“这不是医生的白大褂,而是厨师的袍子!”
白大褂虽没找来,我的主意倒是有了:开场就从紧张说起!而且不必顾及太多的采访技巧,面对这样“冰雪聪明”的主儿,没有心计就是最高明的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