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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05版:立足福民强市 学习文祥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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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不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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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7 月 19 日 星期    【打印】  
英雄不老(中)
  发小零乱的修车铺,凝聚了李文祥和一群老人无尽的平凡享受和欢乐。(据《河南日报》)
  (上接A04版)

  ■一面镜子 映照灵魂的明暗

  问我们:你活得无愧吗?

  李文祥老人很后悔。

  他拍着膝盖叹息:“唉呀,后悔了!给党和国家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那天,要知道来的是省委书记,俺不会把布包拿出来,省委书记说话惊动大呀。俺要不拿出来,卢书记也知不道。”

  豫东方言常把“不知道”说成“知不道”。

  春节后,趁市里把老人接到濮阳市人民医院体检的3天时间,家里进行了简单修整,堂屋装了顶棚,破厨房改成了板房。以前最贵重的只有一台21英寸老电视机、一台生锈的缝纫机,现在添置了沙发和彩电,安装了太阳能热水器和暖气片……这些有民政部门帮助的,有部队送来的,也有敬慕者赠送的。

  老人呆呆地看着焕然一新的家,记者感觉到,他对眼前新式物品的概念是模糊的,他知不道,也不关心,究竟这些物品价值多少钱。他看见的只有情义,他坐卧不宁地忐忑着,忧心忡忡地不安着。在心中的一台施与受的天平上,他以往献身付出的施轻于鸿毛,现在纷至沓来的受却重如泰山。他不能坦然于这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我要知道你们收拾屋子,就不去濮阳体检了。”他懊悔地念叨着,甚至希望大门外不再有人进来,“没人来,就不花钱了。比我好的人多得很呢。一个老头子,没必要花钱,有这钱建社会主义多好!”

  古稀老人的这一分心跳,省委书记卢展工听到了。

  3月31日中午,全省首场“李文祥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后,卢书记会见报告团成员,省领导孔玉芳、刘春良、颜纪雄等参加会见。

  时隔近3个月,李文祥老人又见卢书记,心头一热,老眼泛起泪光。卢书记像一个晚辈,快步上前扶住老人:“李老,又见到您了,很高兴啊!”

  李文祥的老伴笑道:“听说要见卢书记,他激动得一夜没睡着。”

  卢书记坐在老人身边,亲切地拉起家常。沙发软,他让老人“往后靠靠,坐得舒服点”。老人如见亲人,向他诉说后悔:“你去家里以后,好多人来看我,俺给党委、政府,给大家添麻烦了!”

  卢书记抱歉地笑了,安慰老人:“是啊,本来您的生活是那么平静,很不好意思破坏了您的安静生活。这些日子这么多人不断去看您、向您学习,您又是从来不愿给大家添麻烦的,但您的事迹和精神正是我们现在要大力弘扬的啊!不要后悔,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卢书记叮嘱老人家乡的领导同志:“尽量不给老人带来更多负担,不能让李老累着,毕竟这么大年纪了。”

  合影时,卢书记扶老人在前排坐好,又从领导们站的后排俯过身来,帮老人整理胸前的奖章,说:“这些奖章多少年都没挂了,一定要把它们露出来。”

  临别,卢书记献上一束鲜花,老人的微笑在花丛中绽放。

  卢书记十分快慰,看得出来,下乡调研慰问无意之中发掘出一个重大先进典型的过程,使他享受了一名探索者的乐趣,拥有了一名发现者的成就感。他不禁赞叹:河南真是一个英雄辈出的地方!

  范县早在260多年前,就已为郑板桥津津乐道。这位冷傲的“扬州八怪”之一,清乾隆七年至十一年(1742-1746)曾任范县县令近5年,“衙斋卧听萧萧竹”,他抚摸这片大地的目光竟如此温柔:“范县民情有古风,一团和蔼又包容。老夫去后相思切,但望人安与年丰。”

  淳朴和蔼的民性乡风,正直忠勇的道德伦理,无疑也渗透在共产党员李文祥的血脉之中。

  到村里采访,从一群老汉的说笑声中,隐约听到喊李文祥“黑”。记者追问什么黑,他们说,李文祥外号叫“黑老包”,既指他脸色黝黑、不怒而威,也指他正气凛然、刚正不阿,就像戏曲中的包公。一提“黑老包”,全村老少都知道是那个敢住在老公庙的李文祥。

  老7队的韩福运,从小就和李文祥一起挥舞树枝玩打台游戏。他说,文祥这个人言语不多,但爱说理。他性格刚强,说出话来,大家都跟着走他那个路,因为他说的是正理,别人说的没他那个理真,他是为了集体,以理服人。

  当村干部,想多吃多占是方便的。生产队老会计陈玉文说:“有的村卖好几头大牛都不够村干部花,吃馋了天天想出去吃喝,群众反映很大,反映了也白搭。但是李文祥当了多年干部,最清白,风气正,没有多花集体一分钱,没有多吃集体一粒粮食,分粮分红都是按人头参加分配。因为有他,老8队的干部都很正派。”

  因为生产队长常与会计商量工作,副队长一度怀疑两人走得近有猫腻。心底无私的李文祥定下严格制度:会计不管现金,另外公选一人管现金。那时仓库等于金库,虽然堆的只有粮食,但集体公积金、公益金和买肥料、买农药等的钱都靠这粮食换取。李文祥给仓库配了4把锁,仓库保管、会计、贫农代表各一把,再给副队长一把,自己却不染指。群众对干部放心,老8队风平浪静。

  当了十七八年村干部的李文祥,“官儿”越当越小。白衣阁自然村内,行政村建制分分合合,1970年以来先后划分过4个大队、2个生产队、5个生产队、8个生产队,20世纪90年代成立东、西、南、北街4个村民委员会。曾任生产大队大队长的李文祥,分成5个生产队时,他成了3队队长;分成8个生产队时,他成了8队队长。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他更是主动辞职:“我年纪大,文化低,还是让年轻人上来干吧。”

  权力,官位,能对无数人产生强烈诱惑,李文祥却是一个“绝缘体”,即使穿过诱惑的鹅毛大雪也能雪不沾身。究其根源,还是来自战火中的启蒙。他说过,当年谁在战场上提拔,谁就意味着牺牲得更早、更快,因为当兵责任小,当官责任大,当干部的肯定是迎着死亡冲锋在前。淮海战役中,李文祥一个月连升两级,先提副班长,又提班长,那是因为他敢拼敢死。那时接到提拔任命,不会弹冠相庆,只会义无反顾、慷慨赴死。

  无论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他认为党员干部始终都应如此,摩顶放踵地牺牲,毫无保留地奉献,不斤斤计较于个人利益,忠诚于党的事业。而事业就是使命,就是责任,心随责走,责随职走,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党和国家注重落实老干部、老党员、老军人的生活待遇政策。对于新中国成立前就参加革命并入党的李文祥来说,脱离农村贫困生活的机会来了。

  1979年,他当农民17年后,原单位福建省建设厅突然来了两位同志,告知组织上决定恢复他的干部身份,请他回福建工作。原来一同返乡支农的人都要回原单位了。李文祥很感动:“这么多年了,没想到组织上还惦记着我。”来人看他家境贫寒,说城市比农村好,催促他收拾家当启程。他反而冷静下来:“困难是暂时的,日子慢慢会好的。我在农村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再说我是生产队队长,村里群众也需要我。要是大家都去富的地方,穷地方没人来,那不就更穷了?”

  1984年7月,县民政局按他原工资额的40%每月发退职救济费26.48元。1985年福建原单位又来人外调,确定从当年10月起每季度给他寄发退职补助费。他拿着收据找到县民政部门,说不能两头拿钱让国家吃亏,不再享受救济费。2005年,福建原单位倒闭的消息传来,停发退职补助费。2006年1月起,县民政局每月给他发老复员军人补助费300余元。

  女儿金英那次惹恼父亲,大概就是第一次领老复员军人补助费。春节前夕接到通知,金英去乡民政所领了几百元钱。往常过年割七八斤肉,这次她喜盈盈地赶集割了十来斤肉,谁知回家父亲一问缘由,就嗷嗷地吵起来,吵得他们一个年都没过好。

  拒绝,无数次地拒绝,李文祥从来不做加法只做减法,虽然他绝对有资格享受尊荣,虽然他完全有权利享受优厚。

  他符合离休条件,却不提出申请,至今没有享受待遇。1979年、2001年全国优抚对象普查时县民政局12次核查, 1985年、1993年全县新中国成立前老党员排查,2009年全县新中国成立前后英模资料调查,还有军转干部普查等等,他都有意“潜伏”或主动“漏网”了。

  催他填写的表格一次次放在桌上,那个装满奖章、奖状和证件的小布包就在抽屉里,伸手拿出就能说明一切。但它安卧于桌面之下,收敛所有的光芒,一动不动,沉睡。

  这个李文祥,该要的他都不要,他还会伸手索取吗?他还会钻营谋求吗?他的欲望低到了尘埃里,他的境界高到了蓝天上。他是天地之间一面明镜,映无声,照无言,却使多少人折服、多少人省悟,又使多少人羞愧、多少人汗颜!

  但他自己想得很简单:“国家还不富裕,自己苦点怕啥!靠自己可以生活,不要给国家添麻烦了。现在女儿大了,比以前好过多了。过去困难都没要补助,现在要啥?”

  有乡亲数落他:你种了半辈子地,还让女儿跟你一样?你能跟她一辈子?现在外面的人都在抢房买楼,你知道吗?

  这是老人始料不及的,已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他轻轻地说,咱是庄稼人,还要靠劳动吃饭,不劳动吃啥?

  他说得坦然,说得安然。是的,舍生忘死打下江山以后,他没有一粒米不是靠自己辛勤挣来的,他没有一餐饭不是靠自己劳动得来的。虽然直到今天,他仍不富有,他依然清贫。

  村委会主任董明亮说,北街村村民年人均收入4000多元,老李家的生活水准在全村属中等偏下。

  李文祥老人到现在,还是抽的1元多钱1包的假牌子香烟,只要冒烟儿就行。他身上的毛衣,是花25元钱买的。女儿初学裁衣送他的第一件中山装,是用别人当过丧礼挽幛的减价布做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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