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向前长得讨人喜欢,五官轮廓鲜明,沉默、安静,神情中流露出淡淡忧郁,下巴上蓄一小撮山羊胡,两手插在中式对襟衫里,帅得艺术而含蓄。
这般模样,多半是搞艺术的?猜得不错,他是画家,颇有些名气。有闻国内某富商豪宅里挂的全是他的画作,简直像开赵向前个人作品展。
但赵向前对“画家”二字似乎不感冒,一向以文学青年自居。在这个以不知郭美美为耻,却不论李清照出处的时代,安于且享受被划入文学这个圈儿里的人,身上或思想上多少有些清高脱俗的追求和意味。
赵向前这个姿态不是做出来的,从外表到思想,他确有文学青年的范儿。
他在洛阳开了一家别致到疯狂、疯狂到另类的书店!你未必会对这个书店一见倾心,但绝对会对它一眼难忘。
1 神仙不问柴米贵
在说这个书店之前,有必要回顾一下赵向前的成长历史。
赵向前乃陕西周至人,1979年生于关中一个富庶的小县城。小时候,他的理想是当一名作家,后来他考上了西安美术学院,理想也便暂时改道易辙。
选择当画家,不但要耐得住清贫,更要耐得住寂寞。演艺圈里有很多帅哥靓女,能成大明星的就那几个,国内遍地是画家,能熬成名的为数不多。
2001年,赵向前大学毕业,家人都劝他赶快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挣钱糊口。可他不以为意,在美院旁边租了一个小房子,生起炭炉,搭起画案,开始追梦。
他的发小董小权(业余作家)曾“大骂”他日子活得太逍遥,神仙不知柴米贵,“每天除了画画就是听音乐,要不就是一头钻进美院的资料室,几天不见踪影”。
可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大学毕业生,就算他画得再好,若无营销推手,也是“藏在深闺人不识”。有个欣赏赵向前的人,100元一张,买下了他十几幅作品。后来,赵向前在一个艺术品拍卖会上看到了这些作品,2万元一张,不过落款题字已换成了名家的名号。
他很惊讶,明白自己被人利用,误当了制作赝品的牺牲品,当即中断了与那人的联系。
当时他的手里只有1000多元积蓄。赵向前的理财能力高得令人惊叹:他不但用这千把元养活了自己小半年,还丰富了周围一帮兄弟的物质生活。他那些同样搞艺术的兄弟过得比他还落魄,于是隔一段时间,赵向前就买点肉,叫兄弟们来打打牙祭。
据董小权透露,赵向前的朋友很多,有名的,没名的,只要上西安都会投奔他,睡他的床,吃他的饭,用他最贵的画纸上厕所。有一次,赵向前出了趟远门,一哥们儿寻不着他,居然毫不客气地撬锁进屋,自己弄了一桌酒菜“犒劳”自己。
赵向前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太熟了,随他去。”
他的性格里天生有一种从容淡定的特质,但也不缺偏执狂热,要不然,他也不会来到洛阳;要不然,他也不会开那样一家书店。
2 为爱定居洛阳
赵向前是追随着爱情的芳香一路追到洛阳来的。他的爱人是他的大学同学,一名洛阳籍美女。毕业后,她回洛阳工作,两人生活在两个城市,苦恋多日,赵向前害了相思病。2003年,他接下了洛阳的一家小画廊。2004年,他迎娶美人,从此定居洛阳。
经过数年的打磨,赵向前的画风大有长进,质朴清幽,拙中见雅,洋溢着一种对世间事物深刻体察与思考的激情。相对于一些程式化很强的艺术作品来说,他的笔墨中存在着太多不可知的变数。上门求画者日渐增多,但他不愿日日劳作。在他看来,画画需要兴致和激情,如果每天都画,那就是机械的劳动。所以,他每天睡到自然醒,花个把钟头侍弄花草,然后泡茶、看书、听音乐、看影碟;周末伴着爱妻上古玩市场、花鸟市场怡情养性,只待哪天手痒,灵感突现,抓起笔“噌噌”画就。
赵向前是个实用主义者。他家阳台上桂花已飘香,垫花盆的是清代的盘子。他和妻子、孩子吃饭用的碗,是从古玩市场淘来的,洗干净,消消毒,三餐利用,一点儿不浪费。情绪低落时,他会用上好的纸抄写佛家经文以静心,抄完了当手纸用掉。
他又是个理想主义者,是乐观的悲观主义者,好文墨,懂风雅,知情知趣,为人宽厚、豁达、慷慨,是一个性情中人,常有一些挥之不去的伤感情绪,细腻如发。在他的个人博客(http://blog.sina.com.cn/zhaoxiangqian)里,记录着他的所思所想,从生活起居到一花一木,皆有独到见解,但他厌恶政治,避谈国事。
3 疯狂的书店
艺术是相通的。赵向前不但画画得好,文章写得也好。他读书甚多,涉猎广泛,曾被行内的伯乐请到北京当图书编辑,并因此结识了不少图书出版商。
在图书圈里浸淫久了,2007年,他决定在洛阳开一家书店。其实开书店是赵向前一直就有的梦想,他从小就想当作家,没当上,觉得卖卖作家写的书也不错。
洛阳虽是十三朝古都,《河图》、《洛书》的出处,《资治通鉴》的诞生地,上演过“洛阳纸贵”的文坛佳话,只是,俱往矣。在赵向前及其同道者看来,现今的洛阳,文化氛围寡淡,甚至找不到几家像样的书店。
他要开一家书店,只卖好书给懂书、爱书之人。在好友的支持下,他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寻了处房子,墙刷成蓝色,室内摆上茶具,墙角摆上绿色植物、古玩,然后从各处精心搜罗来好书,陈列在屋中各处。
在店中,你能寻到市面上罕见的各式书籍,尤以人文历史、绘画、设计等书籍居多,但很难找到韩寒、郭敬明等人的畅销书。赵向前只卖自己看过且喜欢的书,说是“只有自己喜欢才有底气介绍给别人”。若有人订书,他要先看是否符合此店风格,“俗书坚决不售”!
如此经营之道,加上赵向前也不做宣传,开门自待人来去,以致这个书店门前冷落车马稀。
赵向前也不急。开书店之前,他已做好了赔钱的打算,“能撑多久算多久”。此店绝非一个传统意义上的消费场所,更似一个交流空间。赵向前希望以它为载体,迎来志同道合之人,聊聊天、喝喝茶、看看书,“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至于有没有人买书、有无盈利,似乎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只要愿意,顾客大可以在店中耗上一天。有个高中女孩,是此店的忠实拥趸,她把这儿当图书馆,周末必携带干粮来此读书。赵向前认为她是爱书之人,分文不取。
他的梦想,是给这个城市的人们提供一些耐咀嚼的精神食粮。“有一天店里进来一个小姑娘,买了一本《芒果街上的小屋》,临走时送给我们一套安徒生童话的邮票,突然让我觉得书店的意义大了很多。”他说。
这个书店,是想象出来的乌托邦,理想的寄托,想象的完美,赵向前给它取了个耐人寻味的名字:想象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