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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们从没有想到,阎连科是个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人。
24日下午,阎连科(右图)为洛阳师范学院文学院学生做讲座。带着浓郁乡音的他,让我们感受到了属于阎连科特有的朴实、赤诚及乡土气息。
这种气息,让许多第一次与之谋面的学生及我们感到,这位蜚声海内外的著名作家、生长于嵩县田湖镇的洛阳老乡,听似离我们很远,其实离我们很近。
这种近,在他质朴的乡音里,在他土黄色的旧外套上,在他憨厚的笑容里,在他真实的眼眸中……
1 小说不一定“全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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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日,阎连科抵洛,主要目的是参加我市文坛新作《洛阳当代著名文艺家素描》的座谈会,这部由原市文联主席张文欣编著的作品,收录了我市诸多文艺家,阎连科也在被“素描”之列。
洛阳师范学院文学院院长张凌江闻讯,自然不愿意放弃让这位客座教授来学校讲课的机会。于是,23日匆匆回老家探亲后,翌日,阎连科出现在师院学生一双双渴盼的眼睛前。
他带来的话题有点新鲜:小说的新因果关系。
对话
记者:为什么要选择这个题目来作讲座的主题?对于许多学生来说,可能是第一次来关注小说的因果关系,对此你是怎么看的?
阎连科:其实这个话题是我最近出版的《发现小说》中的一部分。对这种因果关系的理解伴随着我的创作道路在形成和变化,我们中国人通常太在意有因有果的全因果关系,而我非常推崇西方著名作家卡夫卡、马尔克斯等,他们作品中呈现出的“零因果”关系或“半因果”关系,让他们的作品那么引人入胜,那么深入心灵。
这种对“零因果”关系或“半因果”关系的驾驭,并不一定就是非现实的生活。恰恰,我们现实生活中就存在着许多未知的可能。
记者:对最近出版的《发现小说》这本书,你是怎么定义的?对你来说它是一部非常重要而且必要的作品吗?
阎连科:《发现小说》是对《我的现实,我的主义》的一种延伸,是一部理论随笔,见证和表达了我的文学观。写作几十年,我对现实主义作了清晰的梳理,也为大家提供一种阅读小说的新方式。很多作家都希望,写作到一定程度后能有自己的理论作品,所以对我来说,它非比寻常。
记者:刚才在讲座上,有学生问我们会不会在研究、探寻、效仿西方文学创作的时候,丢掉传统的东西,你表示并不担心?
阎连科:我们的生活早已笼罩在西方文化及工业产物之下,我们拨打手机、划一支火柴,甚至我们吃的番茄、菠菜都是外来物,我们没必要去回避它;而传统的东西也已深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不会也不易消失。需要思考的是,中国文学、东方现代文学在纯粹现实主义的创作中,为世界文学作出了哪些贡献?
2 只想纯粹地搞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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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洛之前,阎连科刚刚在江苏兴化领取了首届施耐庵文学奖,获奖作品是长篇散文《我与父辈》。有人评价《我与父辈》是一部多年不见的非虚构而又充满文学意味的散文佳作;此前,它还为阎连科摘得了朱自清文学奖。
而不久前,由顾长卫执导,章子怡、郭富城、蒋雯丽主演的以艾滋病村为题材的影片《最爱》,也与阎连科密不可分。
对话
记者:恭喜你刚刚又获得了一个奖项。早年你就获奖无数,鲁迅文学奖、老舍文学奖等重要奖项你都拿过,你怎么看待获奖?
阎连科:年轻时当然把获奖看得很重,因为获奖不但是对社会地位、荣誉的提升,还意味着涨工资、获提拔、评职称等。现在年龄大了,对这些我已不再看重,如果有人发给我,我当然也很感谢。但目前,荣辱不惊的心态决定我只想自由地搞创作,不再为出版而写作,也不再为任何目的而写作。
记者:曾有媒体说你认为自己最好的小说是《丁庄梦》,是这样吗?电影《最爱》就是以《丁庄梦》为原型改编的?你怎么看待你的作品和影视剧联姻?
阎连科:我没有定义过哪部作品最好。对我来说,也许《日光流年》时的温情更能打动人,而最近的一些作品总是饱受争议。小说《丁庄梦》,顾长卫想以它为原本拍《最爱》,我提出来不管以何种形式参与,都不要出现真名,编剧中那个“言老施”就是我。
我曾创作过电视剧剧本,但感觉不太习惯,后来之所以跟顾长卫合作电影,是因为电影比电视剧更纯粹,而顾长卫又是个比较追求艺术化的导演。我比较享受创作电影剧本的过程,我们目前已有了合作下一部的意向。
记者:其实你还有一部新作比较受人关注,叫《四书》,有人认为书中很多东西太残酷,你为什么喜欢表现这种残酷?
阎连科:《四书》以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为背景,描写了那个年代一群知识分子的命运。不是我爱表现残酷,是因为现实生活远比小说本身更丰富、更荒诞、更复杂、更残酷。
3 其实他是“被微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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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阎连科的新浪微博上,隔段时间就会有内容更新,言辞有的犀利,有的温和,如8月12日,阎连科“微”道:“文坛离我越来越远,今天才听说茅奖初评的前列名单,觉得‘靠谱’就有一种欣慰感。文学已经没有好坏标准,‘差不多’ 就让人觉得评委们还有人心文德……”
看来,貌似土气的阎连科和很多时尚人士一样,用微博表达心声。
对话
记者:我看你开了微博,你喜欢微博等网络传输方式吗?怎么看待这些新事物?
阎连科:其实我根本就不会上网,所以对微博也是一窍不通。是网站的朋友直接将我进行认证,还派管理人员过几天催我一下,我老觉得对不起人家,就赶快用手机发1条。这苹果手机还是按人家指导使用,针对发微博的,要是让我上网发,我都不知道从哪儿上。
我一向发完就算,从来不看别人怎么评论。一次,复旦一个博士生有事,不停在微博上找我,问我为何那么久不回复,我根本就没看到!所以,联系我还得用传统方式。
记者:这么说来你根本不怎么用电脑,还保持着传统的手写吧?大家都评价你很勤奋,你现在写作情况如何?
阎连科:对,我只用手写。电脑打字速度慢,有时迫不得已给人家发封邮件都很难受。平时只要不去外地,在北京家里我都保持着每天写作2个小时的习惯,每天2000字,坚持下来一个月也五六万字呢。
记者:既然对新事物不感兴趣,对现在的80后作家们怎样评价?你支持他们为市场而写作吗?
阎连科:曾经我表示过对郭敬明太会市场运作的不理解,但后来我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我们这代作家不能用我们那个时代的眼光去看这代年轻人,他们需要靠写作来买房、购车,满足他们的消费需求,这是正常的,没人规定写作就是要当“苦行僧”。张悦然的文字非常讲究,郭敬明很了解自己的受众群,而韩寒非常敢担当、有责任,有些东西不是我们老一代能超越的。
4 受聘后的环境很宽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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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阎连科的职业是专职大学教授,兼职作家。2008年,他被中国人民大学(以下简称人大)文学院聘为教授、博士生导师,并被评为二级教授,是文科教授的最高级别职称。
今年,河南作家刘震云也和阎连科一样,正式受聘于人大文学院。
对话
记者:你现在是人大的教授了,日常需要授课吗?会不会影响写作?
阎连科:呵呵,我现在名为教授,实为作家。人大给我们很宽松自由的环境,本来作为教授,排有一定的课程,后来有关领导说,人大不缺好老师,缺好作家,便放手让我们去写作。对于我们这种引进的教授,人大方面给予了很多照顾,我很感激。
记者:听说今年咱河南又一位作家刘震云也去了人大,你们都是河南人的身份也被有些媒体提及。近几年,河南人在全国名声不太好,会被有些人恶意歪曲和攻击,你怎么看?
阎连科:我和震云都受聘于人大文学院,人大方面有自己的考量,我们都是河南人,那是巧合。河南作家群在全国都很优秀,二月河、周大新,还有年轻的梁红……这是河南的骄傲。
有时,我们也会遇到开“河南人”玩笑的事,大家一笑了之,你越不在意,说的人就越没意思。
5 自信散文不亚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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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饱受争议,但笔耕不辍的阎连科又完成了一本大作《七百一十一号园》,该书将在明年1月出版。这一次,却是描述大自然的长篇散文。
对话
记者:你最近的作品又是长篇散文,难道是受了《我的父辈》的鼓励?大家比较认可你的小说,你自信散文的销量也不差?
阎连科:其实我的小说对有些人来说也许“难以下咽”,散文反而受众会更广。711号是一个地址,这本书记录了我曾在此居住时附近园子里的风景,有植物、花鸟、小动物……我特别喜欢大自然的风物,这次的写作笔调也像初中生,算是对我欣赏的《瓦尔登湖》的致敬。
其实,我认为我再也写不出被世俗认可的好小说了。我所经历的人生及现在的心态,只可能让我写出有人夸死有人踩死的东西了。幸运的是,目前的我生活和状态都不错,还可以无所畏惧地去写作。
记者:是不是每次回洛都能感受到家乡读者的热情?
阎连科:那当然。洛阳是我的家乡,是永远也不可能割舍感情的地方。家乡人一直对我很厚爱,22日在市委党校的简单见面会上,有个女读者特别让我感动,她站起来长久不语,后来别人告诉我她是聋哑人,她给我的字条上写着:多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