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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4版:三彩风·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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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的骗婚
初识“诗怪”李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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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11 月 8 日 星期    【打印】  
闲读偶记>>>
美丽的骗婚
□李群娟
  东晋时期的社会风气对妇女来说相对宽松,最起码在女子离婚或改嫁这方面,还是比较人性化的。

  尚书令诸葛恢的女儿诸葛文彪,是权臣庾亮的儿媳妇,她在丈夫庾会死后,发誓终生守节,绝不再嫁。庾会去世时年方十九,文彪差不多也该是这个年龄,鲜花一朵,刚刚绽放,并无一男半女所出,就要独自忍受长长岁月的孤凄,真是很残酷的事。

  在晋代,妇女丧夫后,由父兄做主另嫁之事是常有的,大约文彪姑娘美名在外,于是,就有了一位青年才俊来求亲,他就是后来官至尚书左仆射和护军将军的江虨(音bīn),字思玄,以博学多才闻名于世,且棋艺一流。诸葛恢看他真心爱慕自己的女儿,就亲自写信给文彪的公公庾亮提起女儿再嫁的事。庾亮也是位通情达理的名士,他忍痛答应了,说:“贤女尚少,故其宜也。感念亡儿,若在初没。”

  文彪姑娘个性倔强,决心守节,难夺其志。她的丈夫庾会生前气质脱俗、身材伟岸,才貌相当的一对璧人刚刚开始幸福生活,突遭摧折,岂不痛哉,文彪姑娘如何能轻易放下。可做父亲的更理性一些,女婿早夭他一定心痛,却不愿意女儿拿长长的一生来陪葬。于是,他与江虨订下一条美丽的计策,哄骗文彪说要搬家到一个更适宜居住的地方,于是一家人装模作样地搬到了江虨家附近的一所宅第里,然后又把她独自留在深深的内宅,等她发觉时,已经出不去了。晚上江思玄过来,文彪又哭又骂,闹得十分厉害,江思玄也不管她,只在对面床上睡去。几天后,文彪姑娘哭闹得没劲了,心情已渐平静,觑见以柔克刚之术初见成效,狡黠的江郎睡觉时假装做噩梦,久久不能醒转,且气息越来越急促,文彪忍不住叫来婢女,“唤江郎觉!”江思玄却突然跳起身来到她床上,赖皮地说:“我自是天下男子,厌,何预卿事而见呼邪?既尔相关,不得不与人语。”翻译过来就是:“我原是世上的普通男子,做噩梦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何必叫醒我呢?你既然肯这样关心我,就不能不和我说话了。”文彪默不做声,又羞又愧,从此两人情深意厚地过起了小日子。

  这个故事来自《世说新语·假谲》,读了让人不禁莞尔,这样的骗婚是那样让人心怀感动和庆幸,感动于父爱的体贴,庆幸江虨的良苦用心和幽默有情趣。文彪姑娘在遭遇不幸后,尚能遇到这样的名士再续良缘,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所谓节妇烈女,“节”,自然指保持贞节;“烈”则是以死殉节。我国对贞节烈妇的褒扬,在唐代以前还属于宣传教育阶段,守节贞烈更好,不守之妇社会压力也不大。宋代时程朱理学大盛,贞操观念便严格起来了,程颐提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而元代,贞节观念更渐渐成为一种社会风气,夫死守节,几乎成为妇女应尽的义务。元代统治者要求妇女为丈夫献身,所谓“丈夫死国,妇女死夫,义也”。

  明清妇女节烈与任何时代相比都已经登峰造极,不但数量多,种类繁,程度惨烈,情节离奇,而且女子更认同于节烈道德。为了一块“贞节牌坊”,多少女子孤寂痛苦地度过了血和泪的凄凉一生,而且这些女子往往生活艰难,还要受一些家族恶势力的剥削与舆论的残害,心理压力很大,年纪轻轻就魂归离恨天的很多。

  读鲁迅先生的《祝福》,我们能看到,有些妇女如祥林嫂者,也是被骗婚的对象,但那根本称不上“美丽”,只是一种明嫁实卖的钱财交易,迎接她们的,往往是更痛苦的未来。社会越腐朽,死的观念越能戕害活人的人性,妇女所受的痛苦越深重。

  生在魏晋时代,也是诸葛文彪这样的女子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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