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 玉明

　　从秦代开始，盗墓已有较完善的“流程”。奇的是，有些盗墓贼竟用上了中医的“望闻问切”。

　　所谓“望”，就是站在可能有古墓的地方观察。但据我了解，早在清末民初，盗墓者已扩大了“望”的内涵，他们先找来一张地图，这种地图上的地名，细化到村寨标注（包括自然村名称）。他们把“大王冢”、“公主坟”、“冢头营”、“冢后村”等村名找出来，然后去寻访一番，碰碰运气——因为这类村名本身就带有古墓信息，譬如巩义市芝田镇西村的“八陵村”，就是北宋皇陵最主要的陵区。

　　只是盗墓贼找到这类古墓后，发现大多已被盗过。因此，在通常情况下，他们还得靠眼睛观察判断，洛阳邙山黄土深厚，冬日晴天里一片丘陵，那些已经没了封土的古墓隐藏在地底下，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下过雪后，有古墓的地面积雪会很快融化，显出墓葬的轮廓。

　　谁会料到，风雪雷电也能暴露古墓信息呢？曾有人在电闪雷鸣的夜晚带人寻找墓地，俯身细听雷鸣后的地面动静，在有回声的地点打木桩做记号。这是因为雷声响动之时，空洞的墓室会与雷声形成共鸣。

　　这其实已经是“听”了，“听”就是听声息，是对“望”的延伸，而“望”的主要手段却是看风水。俗话说“盗墓贼是半拉子风水先儿”，由于中国人选择墓地都要看风水，讲究“路前后不修墓，河沿不修墓，沟里不修墓”。因此，对这类地形，盗墓者连看都不看，他们专注的是那种“罗圈椅”地貌，三面有高地，状若罗圈椅，一面有出口，背风向阳，枕山蹬河，这是好风水，是理想的墓地。虽然这些地方没有封土，没有“墓谷堆”，他们也要探寻一番，绝不放过。    

　　史料记载，民国年间，长沙一蔡姓盗墓高手最会看风水“选点”，他出门选点时，后面会跟着一群盗墓贼。一次，他到宁乡县走亲戚，行至一风景绝佳处，指着一块水田说：“别看这里田秧青青，下面必有大墓！”同行的人半信半疑。当夜，这伙人来盗掘，果然掘得贵族大墓，墓壁上还有壁画，彩绘着死者生前的生活图景，墓内有宝剑、宝鼎、玉璧、漆器、金饼、端砚等文物几百件。

　　这水田周围还是水田，没有墓冢，那么他怎么知道下面有大墓呢？办案警察不解，严加审问，这人才说出了缘故：一般老百姓看风水选墓地仅参照一小块地界，“风水先儿”来回走走看看，指一处“穴位”也就行了，即使选了个“罗圈椅”，最多也是个“小椅子”。给贵族选墓地，或为帝陵选址，风水大师往往踏破铁鞋，远山近水都要仔细看几遍，参照的风水地貌范围很大。尽管那块水田平平整整，一无山可“枕”，二无河流可“蹬”，但其不远处却有这样的风水元素，就被那人看出来了。　　

　　“闻”即嗅气味，盗墓者专练嗅觉功能，使用洛阳铲往下挖时，若发现了墓葬熟土，便取一撮放在鼻子下猛嗅，从泥土气味中辨别墓葬是否被盗过，并根据土色判断大致时代。据说功夫好的人，可用鼻子辨出汉墓土与唐墓土的微妙差别。

　　“问”就是打听，善于此道者，往往扮成风水先生或算卦的游走四方，到处询问，尤其会到京畿之地转悠。因为帝王驾崩之后，一般都会埋在京畿附近，王公大臣之墓也会埋在京郊，像西汉皇陵、唐代帝陵都在西安附近，东周王陵、东汉皇陵、曹魏皇陵、西晋皇陵、北魏皇陵都在洛阳附近。                    

　　问的时候，他们察言观色，专门跟老年人套近乎，话题都是古代事体，慢慢往古墓信息上拉扯。凭着多年练就的功夫和口才，他们很快就取得了对方的信任，一旦探听到古墓的确切地点，便立即召集群贼伺机盗掘。

　　“切”，原是中医把脉之意，盗墓人把“切”分为几个步骤：首先确定切入口，找准打盗洞的方位，并以最短的距离进入墓室，有的甚至能直接对准棺椁，这种功夫不仅需要丰富的经验，而且要有体察事物的敏锐直觉，就像名医根据病人脉象，准确地找到病源，然后根据情况，或挖直洞，或挖斜洞，直达墓室棺头椁尾，盗取葬品。

　　一次，笔者下乡采访，在邙山发现了一个盗洞，懂行的人说，这是个斜洞，出土量不多，乃一人所为。接着，我又发现了一个直洞，那人说，这是两人或两人以上所为。

　　打斜洞进入者，一般都想“吃独食”，自己挖土，自己运土，斜坡可供出入。打直洞进入者，上面有人配合，往上面吊运出土。最大胆的是那种长方形盗洞，洞壁上挖有马蹄形足穴，两两相对应，用来踏足出入。

　　进入墓室后，即可凿棺启盖，摸取死者身上宝物，这亦属“切”的手段，先从头上摸起，经口至肛门，最后摸到脚，又准又细，没有遗漏。摸过了身躯，再检查左右手，连戒指之类也不放过，甚至扒光死者衣服，撬开嘴巴，解开发束，想从这些隐秘之处得到宝物。

　　以手触摸宝物，大多凭借经验，根本不用眼看，凡过手的宝物，仔细抚摸一番，即知是何年代之物，值多少钱，没用的随手扔掉，甚至就地毁掉。

　　据洛阳碑志拓片博物馆馆长刘建军介绍，旧时邙山古墓被毁的居多，由于墓志沉重，盗墓者嫌麻烦，就地打碎的很多，让人看了备觉惋惜，还有些石灰岩质墓志被炼了石灰。

　　如此盗掘，对古墓破坏甚大，也给后来的考古工作者带来极大麻烦，因为确定墓主人，第一依据墓志，第二依据印章，由于轮番盗掘，有的古墓几乎片瓦不存，连墓室的地砖都被揭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