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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4版:三彩风·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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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雪的冬天
如花的毽子
何处问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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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 年 2 月 17 日 星期    【打印】  
何处问乡愁
□程远河
  立春的当夜,我又梦回故乡。醒来,梦境历历,连梦里说的话都记得一字不差。坐起,推醒身边睡着的父亲,我俩追忆了一会儿乡村旧事,感慨了一番。

  对面楼上的钟敲了三下,提醒我仍是深夜。很快,父亲起了鼾声,而我的思绪却如清泉,又流向山后那个小村庄。

  母亲走后,父亲便在乡村和城市来来去去,但在他心里,申洼村那个土屋才是他的家,不管我待他多好,他的心总在乡下,农闲时来我这儿度假般过些时日,农忙时又回去和他乡间的子孙奋战在田间。特别是春节,他是必须在老家过的。

  因为父亲的固执,年关将近,冒着风雪严寒,我带着全家赶回老家。

  又可以看到旷野和麦田了,孩子们兴致很高,而我也突然心有所动,想趁机带他们走走我少年时走过的路。

  先到村西的苇园。这里是小溪的源头,去年雨水多,干涸多年的小溪复活了。天虽冷,小溪却没有上冻,水流汩汩地穿村过寨。我告诉孩子们,小溪干涸时曾是他们祖母的菜地,也是春天的源头,溪边草先青,树先绿,村子里才有花开春暖。地里那畦菠菜是春来时最重的一抹绿色。菜地那一边,是我放牧的地方。当年,草尖上的露珠,映照着一个十二三岁少年的脸,翩翩蝴蝶,栖落在牛的肩头。我曾问翻飞的燕子,它南方的主家可也有如我这样托腮凝思的少年?

  孩子们起初将信将疑,最后雀跃起来:找到爸爸的童年了!我指着溪头那株老柳树告诉他们,最多再有一个月,它将由老旦变成青衣。

  我们继续走。路旁的干草轻抚我的裤腿,似问,可是当年的少年归来?路旁的石子洒落过我的汗珠,如今踏在脚下别样亲切。孩子们边走边问:“爸爸,我们可踩住了你小时候的脚印?”

  到下沟,溪水跌落成瀑布,溅起许多水花。水花落到干草上,结成了晶莹的冰挂。孩子们用树枝敲打着悬崖上的冰凌,拿一块含在嘴里,手冻得通红笑声却不停。

  过了石桥,进入八里沟。土窑洞还在,只是不见当年那些垂垂老矣还能担水打柴的居民了。石崖根部的泉眼被滑落的泥土和石块盖住,只能看到清水一滴滴渗出。这是少年时我的驰骋之地,如今跟在我身后的,已经是另外一群少年了。

  这山间本来有路,没有人走,路便荒芜了。山道弯弯,杨柳轻扬,成了永远的记忆。孩子们天真地认为能重复我的少年,他们哪里知道,回首已无来时路,不同的人怎能有一样的生活呢?

  终于到达我就读的小学。有围墙进不去,我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指给孩子们看我上学时的教室。水泥黑板早已剥落,用做讲台的土台子也已塌陷,只有那一圈砌起的青砖还能让人想象到它旧时的模样。我告诉孩子们,我当年就坐在第三排靠窗户的位置,窗外的梧桐树上有一个大鸟窝,不远的花池里没有一朵花,只有一棵小柏树。隔壁老师办公室里的那张床,只剩下架子了,那上面总放着我们的作业本。

  孩子们瞪大眼睛四处搜寻,试图找到我曾在这里的痕迹。末了,他们只在房梁上发现有“春到人间”四个用白色粉笔写成的模糊的大字,任谁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哪个孩子的笔迹了。

  我们至少走了二十里路程,到家时迎新的鞭炮声已响成一片。晚饭后,我一个人沿着新修的大路走向后坡。站在这里,能看到城里的天空被映得通亮。如果不回来过年,那万家灯火中该有我家小小的一盏呢!只是,我的根究竟在何处呢?

  虽然在城里生活了多年,可一身土气一口乡音,城里人总把我看成乡下人;回到乡下,乡亲们又把我当成外乡人。村里我不认识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虽然他们的父辈曾和我形影不离。山川依旧,人事不同,我执著的追寻是否会不知归属呢?

  三天后的夜晚,我在院子里见到了一弯新年的月牙,竟觉得没有少时见过的美了。月亮才不管我是满足还是失落,它自在圆缺,遍洒清辉,照着这大地,这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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