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许是爹动了恻隐之心,把我和哥叫到屋里,连小学都没毕业的他,竟然破天荒地给我们哥俩儿讲起了《寇准背靴》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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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二月二,正逢我们宜阳鱼泉村的古庙会,按惯例要连唱三天大戏。
说起二月二古庙会唱戏,我常常想起童年看戏的情景。
那年月,大队(现在叫村委会)有能力请来一些知名剧团,再加上人们娱乐活动少,偌大的白鹿泉剧院场场观众爆满。农村看戏站着的人多,特别是舞台两边常常出现拥挤,大队还专门派人维持秩序。
那时我也爱泡在戏院里,其实不只是为听戏,更多的是为看热闹。我喜欢围在卖皮老虎、猴上树的小贩身旁,或立在卖落花生、酥糕的摊子前。我对剧团的道具也颇感兴趣,尤其是演员们使用的宝剑,真想拿在手中,从镶珠错金的鞘中抽出剑身,潇洒地挥舞一番。就连演员们的化装,整个过程我都熟记在心。
有一年二月会是洛阳著名曲剧表演艺术家马琪来表演《寇准背靴》。村里都传遍了:马琪不仅唱得粘弦入耳,而且身怀绝技——帽翅摇得随心所欲,朝靴踢得出神入化。乡亲们都想看看马琪的风采,因此十里八村慕名而来的群众很多。大队可能是想解决人满之患,决定卖票。虽然两毛钱一张票,但手头拮据的大人是不会给孩子花这钱的。
即便没钱买票,我也十分坦然。因住在戏院附近,我知道进场的突破点在东边厕所,何况平时爬树翻墙是男孩子的拿手戏。可是那天中午我刚骑到墙头上,就看见剧团里的一个小伙提着花枪,正驱赶着一群才跳过去的孩子,逼着他们原路返回。
一招失灵,我没有灰心,硬来不行还有智取嘛。我立在戏院门口,机灵地物色目标——没带孩子的大人,悄悄跟在其身后,用手轻轻地拽着他的衣襟,希望蒙混过关。由于我伪装得像模像样,以前看海连池的《卷席筒》、胡希华的《屠夫状元》,我从未失手过,但那天也不知是点儿背,还是把门人的眼尖,反正把我给拉了出来。不过我还没死心,鼓起勇气卷土重来,可是次次都没如愿,我可能是被看门人“号”住了。
被拒之门外,使我笼罩在失落的阴影里。在开戏的锣鼓声中,我无奈地回到家,令我欣慰的是哥和爹都在院内晒暖呢。
“下朝来,一边走一边长叹,忘不了朝阁事,我愁锁眉间……”喇叭里传出马琪浑厚悠扬的唱腔,字字句句砸在我心间。也许是爹动了恻隐之心,把我和哥叫到屋里,一向沉默寡言、连小学都没毕业的他,竟然破天荒地给我们哥俩儿讲起了《寇准背靴》的故事,渐渐地我便沉浸在杨六郎曲折的经历中,并为任堂惠的肝胆仗义所感动。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但童年看戏的记忆依然那么清晰,它给我心里留下了厚厚的积淀:既有戏曲魅力的熏陶,又有生活的快乐和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