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遍了苏黎世最繁华的班荷夫大街、瑞士国立博物馆、市立美术馆、苏黎世歌剧院和创建于1833年的瑞士最大的大学——苏黎世大学等景点后，我于晚餐时间回到了旅馆。

　　晚餐是鸡蛋炒饭，我吃饭时看到，临窗的三个女孩正在热火朝天地用汉语聊天。我本来就饥肠辘辘，再一看到如此美食，立刻胃口大开，就要了两份。

　　一个女孩来给我打饭，她是来瑞士学习酒店管理的学生。瑞士的酒店管理学校举世闻名，尤其是创建于1893年的瑞士洛桑酒店管理学院，培养出来的中高级管理人才是世界上各大酒店最欢迎的才俊。

　　但是，据我所知，这个学校的学费也高得吓人，来自中国大陆的学生更是凤毛麟角。

　　看到我疑惑的样子，她告诉我，她们正在这里实习。不在著名的星级酒店实习，而到这个小小的青年旅馆来实习？听我这么一问，她有些不好意思，眼圈也红了。另一个女孩说：“能找到这个青年旅馆已经不错了，起码还有地方吃饭和睡觉。”于是，我与她们聊了起来。原来，一些瑞士人近年来打着“瑞士酒店管理学校”的金字招牌，用各种“美丽的谎言”吸引了一批批中国留学生。

　　“一下车，我就知道自己受骗了,学校没有校舍，我们住宿和上课的地方是两所普通民居，开始上课时竟连黑板都没有！”说这话女孩有些激动，据她介绍，90多名同学清一色来自中国，学校老师包括校长在内一共才3人。“我们一年才上了4个月的课，学了一学期的酒店服务，到现在我连开酒瓶、摆酒杯都不会，关于酒店业的知识居然还是零。”她说。

　　“你们的英语或者法语进步得快吗？”我问。另外一个女孩插话道：“我们8个人住在一间小屋里，与来的时候中介告诉我们的情况简直是天壤之别。处在这么闭塞的环境中，我们与当地瑞士人根本没有交流，校长和老师又歧视我们，你说我们的英语能有进步吗？”

　　我很吃惊：“你们的学费不是白交了吗？”“是啊，我们一年至少需要20万元的学费。我爸妈都是工薪阶层，这些钱都是他们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有时还得向亲戚朋友借。现在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讲。”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女孩幽幽地说。

　　“那你们的实习工资呢？”我问。“算了，别提这个实习工资了，一提就让人生气！”那个女孩说。

　　一个东北老乡快人快语：“中介给我们的许诺可好了，什么实习时挣的钱付学费绰绰有余，学成后还能获得瑞士工作许可，能进瑞士高级酒店工作等，实际上按照瑞士法律，学酒店管理的外国学生毕业后必须离开瑞士。我们赚的这点儿辛苦费，也就是能让我们别饿着，还没有瑞士的失业工人领的救济金多呢！”

　　说到此处，几个女孩子忽然抽泣起来，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们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吗？”我对她们充满了同情。“唉，我也不敢把这边的事情跟爸妈讲，就算讲了他们也帮不了我，反而让他们担心。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打算先找一个语言学校学法语。”最后说话的女孩语气黯然地说。

　　“你呢？”我问东北老乡。

　　她说：“我还没想好，回去和留下都作难。实在不行，我就找个瑞士人嫁了，管他是什么人呢，只要能让我获得居留权就行。”

　　就在我唉声叹气的时候，东北女孩反而安慰我说：“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免费给你加点儿饭吧。”我摇了摇头，一点儿吃饭的情绪都没有了。 （摘自《出发，才能到达——保持你对世界的好奇心》 朱兆瑞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