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永平年轻时很帅。 |
| 聚在一起的4个知青。 |
| 知青留影(右为季永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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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知青》正在热播,使得吴金蔓、季永平、盛金国、王宝珍4人有机会坐在了一起。他们的社会身份不同:吴金蔓是河南省孔子学会洛阳分会常务副会长,季永平乃骨灰级网友,盛金国和王宝珍夫妇是骑行发烧友,整天骑着自行车四处旅游。可在多年以前,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知青。这是一个神奇的词语,在提及它的时候,这4个年纪加起来超过200岁的人瞬间焕发青春。
吴金蔓的故事
活人差点叫尿憋死
1972年,16岁的吴金蔓下乡去了农场。农场位于偃师地界,穷乡僻壤,房子没院墙,茅厕在屋外,没电没灯,一到晚上黑咕隆咚的。
村民的晚饭是稀汤,知青们奔波了一路,也渴了,各自喝了几大碗。半夜,与吴金蔓同屋的一个女知青突然哭了起来。吴金蔓以为她想家,她说不是。“喝汤喝多了,憋得慌。”那声音透着难为情。原来,她怕外面黑,不敢上茅厕。
吴金蔓点起煤油灯,见她捂着小腹在床上痛苦地翻腾,想必已经憋得不行了。天哪,活人还能叫尿憋死?!吴金蔓赶紧陪着她去“解决问题”。
次日,房东弄来一个大瓦罐——这东西当夜壶正好。但那姑娘留下了后遗症,此后再不敢多喝汤。
有人少喝,就有人多喝。有一个男知青,被唤做“陈老肥”,最是生猛,每回生产队开饭,他总是端着搪瓷缸第一个冲上前去,先用筷子插5个馍,占住,然后一手举着馍,一手端着缸子,连喝10碗汤。
那年月缺粮,知青受优待,能吃上白馍。吴金蔓家境优越,不稀罕白馍,她见村民们吃饸饹面(红薯面轧成的面条),馋得不行,就拿白馍去换。村民们可高兴,都说:“蛮子疙瘩闺女心眼儿好,拿白馍换红薯面条。”
“蛮子疙瘩”是吴金蔓的绰号。她因从小练芭蕾舞,到了生产队也改不了跳舞的习惯,挥铲扛锄都像在跳舞,又有“小芭蕾”、“黑牡丹”等昵称。
对于这些城里来的“洋妞儿”,村民们怀着看热闹的心情审视,啧啧赞叹:“这些小媳妇儿真美呀!”又说:“小媳妇儿们怪干净,大清早往嘴里弄沫。”他们不知那是刷牙。
这些议论颇令女知青不安:媳妇儿?没出嫁咋能叫媳妇儿?
盛金国和王宝珍的故事
逮住那偷大粪的贼
“俺们正儿八经是坐着马车下乡的,拉到啥地方不知道,就觉得能下乡可高兴,一路上扯着嗓子唱歌。干部子女被分到经济条件好的生产队,汽车接,汽车送;俺们是工人的后代,坐马车。”王宝珍说。盛金国和王宝珍是一伙的,他们同时被分到了洛阳市古城乡夜叉磨大队。
玉米成熟了,知青们去看地,抓到了一个偷玉米的贼。此人长相老实,大衣里却塞满了玉米棒子。知青们抓耳挠腮,甚感为难。你道为何?这人是生产队队长啊!党员!
党员干了错事,咋弄?送到队里写检查,开会批斗,至于队长家中有五六个饿得嗷嗷叫的娃娃这事儿没人提。那年头,饿死事小,挖社会主义墙角事大,就算是干部也不行。
偷玉米可以理解,有些不该偷的东西也有人偷。1973年,洛阳市老城区的公厕被夜叉磨大队分片儿承包,知青们步行十几里路到城里挑粪,回村后挖个尿坑沤粪上田。
可这肥料老丢。“头天坑还是满的,过一夜就少了很多。”提起这茬事儿,王宝珍忍俊不禁。是呀,屎尿还有人偷?这在现代人看来简直滑稽,可在当年,这是一件严肃的事情,自家肥水岂能流到外人田里去?知青们紧急开会,决定派专人全天候看守粪坑。
还真让他们逮住了一个贼,此人是邻村的农民。盛金国极其恼恨,揪住他噼里啪啦揍了一顿。那个农民咽不下这口气,回村叫上三哥四舅杀上门来复仇。盛金国梗着脖子上前,扭头对众知青说:“我走了,没事儿,你们跟俺家人说一声就行了。”
这个潇洒的动作让王宝珍爱上了盛金国,她说:“他那样子勇敢无畏、大义凛然,跟要赴刑场似的。”大队书记出面说情,才平息了这场风波。
季永平的故事
之一:“土匪”又回来了
季永平是1977年下的乡。“我们是全洛阳最后一批知青。”他说,语气里小有庆幸的意味。洛阳邙岭公社东蔡庄大队热情地迎接了他和他的同伴。这批知青都是干部子女,队里很重视。大队专门盖了两排平房当知青大院,还派了两个炊事员给知青做饭。
东蔡庄大队有13辆拖拉机、1个砖厂、1个面粉厂、1个机械厂,经济条件拔尖。知青们每年只干3个月农活,就能拿足工分。所谓农活,就是麦子快熟了,看麦;玉米快熟了,看玉米;苹果快熟了,看苹果。
队里派知青看地是有讲究的:村民相互之间太熟,熟人不好抓熟人,知青没这层顾虑,谁也不认,谁都敢抓。他们没收了偷东西村民的篮子,扔到地头的枯井里,半夜知青们睡了,村民再拿着钩子把篮子捞上来。
在这个事情上,村民与知青达成了默契:谁不知道知青的箱子里塞满了苹果?既然知青可以监守自盗,村民捋点红薯叶也不算啥。可是,知青偷鸡吃就不可饶恕了。
“馋,没零嘴儿,就偷了村民两只鸡,连夜炖了打牙祭。”季永平承认自己不是守规矩的知青,也不是聪明的知青。他和同伴把薅下的鸡毛扔到了知青大院的红薯窖里。丢鸡的村民发现了这个“罪证”,叫来全村人包围了知青大院,要知青们交出偷鸡贼。
“我们躲上房顶,把砖头堆到房角,准备硬干一仗。”季永平说,砖头扔来扔去,也没砸住人。打不过就跑吧!知青们逃回了城。县知青办工作人员感到很为难,联系知青父母所在的工厂,又弄来一辆大卡车把他们拉回了村里。
汽车刚到村口,便有村民大惊失色地高声喊道:“土匪又回来了!”
“农民对知青又爱又恨。”季永平总结道,爱是因为大家长时间在一起劳作,感情自然滋生,村民爱这帮知青唱唱跳跳的激情;恨是因为知青老捣乱。
之二:村里有个姑娘叫黑妞
回村里是对的,不回来季永平就不能继续跟他的心上人谈恋爱。
他喜欢的那个村里姑娘当年16岁,皮肤有点儿黑,人称“黑妞”。黑妞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粉红色的确良衬衫、黑布裤子,格外漂亮。
季永平年轻时很帅,可以与当今明星吴彦祖媲美。黑妞钟情于他,用手绢包了花卷送到地头给他吃。
那时候上头严禁知青谈恋爱,女知青们认为男人和女人碰碰手指头都是要怀孕的。有一个男知青和一个女知青背地里谈恋爱,被工宣队的人抓了现行,不得不在大会上公开作检讨。
“丢脸着哩!”季永平说。可他不怕,他有秘密武器——他笼络了黑妞的哥哥,借口去找黑妞的哥哥说话,暗地里跟黑妞眉来眼去。
当时日本电影《望乡》正火,知青们晚上在大队广场上看露天电影《望乡》,没人注意到季永平冲黑妞使了个眼色,然后俩人一前一后溜到了村头的柿子树边。
可是季永平的父母不准他在农村找对象。1980年,知青返城,临走前,季永平去了黑妞家,照旧找她哥说话,说完后黑妞跟着他出来,两人走到山沟里,季永平不无伤感地跟黑妞道别,黑妞哭得鼻子都红了。
10年后,已经成家的季永平又回了一趟东蔡庄,想找黑妞叙叙旧,但黑妞已无踪影。黑妞的哥哥说,黑妞早已经嫁人了。这是时代铸就的遗憾,季永平他们多半都吞咽过类似的遗憾。
“那段岁月不值得留恋,也不可恨。当年的磨炼是一笔财富,可以回味半生。”盛金国的话或许道出了知青们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