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朗久那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陡峭的崖壁,芬芳的牛羊粪味,冬暖夏凉的牦牛帐篷,是牧民独有的生活环境和生活境界。这一切,令牧人如痴如醉,心魄荡漾。长大了的朗久人,无论何时何地,对家乡广袤草原上的牧童经历和快乐生活都永远铭记。”
这是次仁加布描写自己家乡朗久的文字,出自他的汉文著作《阿里史话》。
朗久是噶尔县左左乡一个普通的村子。以前,左左乡曾设区,叫左左区。这里离狮泉河镇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属于人烟稀少的牧区。
据我了解,这里冬季漫长,夏季短暂。整个冬天,大地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风雪大一些的时候,牛羊啃食不到地上的浅草,就会被冻死饿死。7月草绿,8月草黄,9月下雪,是阿里高原的普遍现象,这里也是如此。朗久的草原并不肥美,有的地方裸露着光秃秃的荒沙。
朗久,并没有次仁加布文章中描写的那样适合人居,但我仍然相信次仁加布所表达的真挚感情。有谁会指责一个儿子对母亲的热爱呢?有谁会嫌家乡贫穷落后呢?
次仁加布,连同他的8个兄妹,不仅是朗久的奇迹,而且成为整个阿里高原的传奇。
次仁加布的父母先后生育了9个孩子,其中5个男孩,4个女孩。有两个女孩嫁给了牧民,最小的儿子多木旦在家放牧,其余6个兄妹,先后参加了工作,成为政府高级官员、著名学者、成功商人。
从一家人的名字,我们可以看出这个家庭没有一点儿贵族血统,属于地地道道的牧民。藏族人有用星期几给孩子取名的说法,名字大多由喇嘛来取。
星期一,达娃,是月亮的意思。星期二,米玛。星期三,拉巴。星期四,普布。星期五,巴桑。星期六,边巴。星期天,尼玛,是太阳的意思。
次仁加布的父亲叫强巴,母亲叫拉姆次仁。西藏和平解放之前,这对年轻的牧民夫妻过着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父亲给别人家放羊、抓马、找牛、转场搬家,母亲和孩子们给自家放牧,以此来维持生计。家里只有一顶黑帐篷,父母和小一点儿的孩子睡帐篷。母亲一旦生下更小的孩子,大一点儿的孩子就要跟哥哥姐姐一起,挤在羊圈里睡觉。孩子们直到长大外出工作,有了固定的睡觉地方,才不再睡羊圈了。
次仁加布的两个姐姐,第二天出嫁当新娘,头一天晚上,还和兄弟姐妹一起,挤在一件藏袍里,睡在羊圈里数星星。
牧民家的帐篷是不上锁的,也没有门可以上锁,次仁加布家更没有值得锁住的宝物。尽管家里贫穷,但每次回家,发现家里的糌粑、牛羊肉、酥油茶,被过路人或朝圣者吃掉时,父母还是非常高兴的。
洛桑在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大,小时候因为不慎掉进火堆,落下残疾。父亲怕他长大后生活困难,一直教他读经,希望他能到寺院当喇嘛,生活有个着落。洛桑20岁左右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个工作组,他们发现洛桑聪明能干,就把他带到地区,让他当了一名电工。从来没有读过书的洛桑,悟性非常高,技术水平越来越好。他只要听一听发电机和广播的声音,就知道机器有没有毛病。
洛桑性格豪爽,喜欢喝酒,直到40多岁去世,一直没有结婚。 (摘自《阿里 阿里》 杜文娟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