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是一把量人的尺，是一道挡人的坎，没有那男人胆，你莫靠那山边边。昆仑是走不完的路，昆仑是翻不完的山，受不了饥和寒，你莫翻那山巅巅。

    如今，昆仑山上，白云与蓝天之间的阿里高原，不单是男人的天下，也有女人的英姿。我在阿里见到的第一个女军人，叫张毓育。

    驻守阿里高原的部队有阿里军分区、西藏武警总队阿里地区支队、武警边防支队、武警消防支队、中国武警交通部队第八支队。

    我见到张毓育，是2009年7月底的一个下午，在八支队靠南的一间办公室里，虽然隔着双层玻璃窗，但仍然有些冷意。她穿着迷彩服，领口和袖口露出紫色的毛衣边。我们戴着同样花色的银质耳扣。

    我们的话题自然是服饰。她说自己有一柜子裙子，长裙短裙连衣裙，薄裙厚裙碎花裙，别的女孩有的她都有，全在乌鲁木齐的家中。家里有丈夫、儿子，父母在建设兵团。她一年探亲一次，有时候一年多才回一次家，回家大多是在冬季。乌鲁木齐的冬天没有阿里寒冷，但也不能穿裙子。她实在想穿了，就对着镜子穿上，在镜子前走来走去，旋转几周再脱下，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她有一条紫色连衣裙，是到北京领奖时买的，丈夫领着儿子到地窝堡机场迎接她的时候，儿子第一次看见妈妈穿裙子，鸟儿一样飞向她的怀抱，说妈妈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长大后要娶跟妈妈一样的女人。

    张毓育说，在阿里根本穿不了裙子，8月是阿里气温最高的月份，偶尔还有雪花飞舞。太阳出来气温升高，太阳落山气温骤降，太阳是阿里最大的热源。冬季用电紧张，没有暖气空调，当地人只能烧焦炭，铁皮炉子烧得发红，墙角床头仍结着白霜。

    小时候买不起裙子，现在她有那么多裙子，却穿不了。她在阿里工作8年，没有穿过一次裙子。

    张毓育是交通部队在阿里高原连续工作8年以上的唯一女性，任八支队副政委兼政治处主任。2002年4月，她奉命从乌鲁木齐移防西藏阿里地区，担负新藏公路界山达坂至萨嘎县1300多公里的养护保通任务。战友黄帅就是在那次移防过程中牺牲的。

    2003年7月，张毓育在二大队调研中，发现该大队231名官兵中有7名官兵不同程度地患有心理疾病。不少基层干部缺乏心理学常识，把心理问题看成一般思想问题，不会做工作，导致一些官兵的心理疾病得不到及时疏导和治疗。她反复跑新华书店，让丈夫和同学从内地寄资料，然后撰写了近3万字的心理辅导材料，下发基层。在由她主编的内部刊物《高原风采》中，设立了“知心大姐”栏目，及时解答官兵的疑难问题。

    2004年2月28日下午，张毓育在乌鲁木齐休假，让4岁的儿子在家里看电视，自己下楼办事。儿子以为她又要去阿里，趴在窗台上叫妈妈，她还没来得及答应，儿子就从五楼摔了下来，所幸摔在两尺多厚的雪堆上，只受了点儿皮外伤。

    2004年9月，她调研中发现，驻日土县的一大队部分官兵脱发严重。她通过走访当地群众，分析原因，带着饮用水到拉萨找有关部门检测，才知道是饮用水中硫、钾等4种微量元素超标导致的。她立即购买净化水车，解决了210多名官兵的饮水问题。在她的建议下，支队先后投资280万元，为12个基层单位解决了吃水、看病、看电视难等问题。

    （摘自《阿里 阿里》 杜文娟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