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琪想展现自己的维族厨艺,却找不到合适的调料。她简单地做了些馕和烤羊肉便端上了小木桌。屋子里没有供电,木桌上点着几根蜡烛。
李河落看见馕就心生恐惧,杜林琪说:“你要是不想吃,就别吃了。”说完自己咬了一大口。
李河落学着她咬了一口馕,又学她用手抓羊肉吃,然后问她:“西域女人都是用手抓东西吃吗?”杜林琪满嘴油渍地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体验古代西域人豪放的生活习惯而已。”
李河落无奈,觉得这种放肆更像是发泄,于是他也大快朵颐起来。
两个被生活压抑已久的人,在一闪一闪的烛光下疯狂进食,都是满嘴孜然,桌上摊满了奶茶、烈酒和羊肉,两个人满面油光。杜林琪似乎醉了,两条腿伸上了桌,左手是酒杯,右手握着羊腿,对李河落大喊:“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我们是丝绸之路上的新少年啊,好少年!”
李河落忍俊不禁,后面这句话估计出自新疆童谣。他莫名其妙地同情起她来,她像被困在人生中某一段已经消失的美好记忆里。
杜林琪像是流泪了,歌声却没有停下来。李河落陪着她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直至深夜。这时,杜林琪清醒了些,李河落却醉了,他指着酒杯,像在和杯子说话:“我没醉!我是喝伏特加长大的!”
杜林琪望着他说:“我知道。回国吧,这儿才是你的家。”
李河落满眼血丝,木然地看着她那双像清泉般透彻的大眼睛。
杜林琪斟满酒说:“西域酒,美!今天一醉方休!”
李河落问:“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杜林琪傻傻笑了两声说:“让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像过节一样吧,这样或许能令人快乐一些。”
两个人趴在桌上,蜡烛快燃尽了,微弱的光照在他们身上。杜林琪迷糊地说:“若是以后看见跳新疆舞的维吾尔族女孩,那才是我。”随后又语无伦次地说了很多话。李河落盯着她噙着泪的眼睛,一言不发。
“抱我。”杜林琪的身子摇摇晃晃,红着眼呆呆地盯着窗子。
李河落举起酒杯吞下一口酒,没有理睬她。
杜林琪凑近他,下巴无力地支在他的肩上说:“你、你别、别把我想歪了……我、我不需要爱的拥抱,不要男人的拥抱,我想拥抱任何一个人,只要有温度,是个人……”
李河落刚想开口对她说什么,杜林琪便把手上的羊腿塞到他嘴里,傻笑了一阵子,突然又哭着说:“我不需要劝导,不需要教导、训导、开导,我只想要安慰……”
两个人靠在一起,手攥在一起,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杜林琪感到李河落的身体终于有了些温度。蜡烛熄灭了,屋里只有清幽的月光。他们抱在一起,从餐桌一直滚到地上,盘子酒杯噼里啪啦摔在地上也无暇顾及。李河落进入了她的身体,她不挣扎,亲吻着他,抱紧了他,像是获得了久违的安全感。她像一只刚从雨中归来的小猫,蜷缩在他的怀中。他们从床上滚落到地上,翻遍了这间小屋,那块横在中间的亚麻布被杜林琪扯了下来。
他们身上湿漉漉的,像刚从水里出来。两个湿透了的人抱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杜林琪轻声问他:“你怕孤独吗?”李河落把头埋进了她的锁骨里。
杜林琪明白,他的心总是被尊严胁迫着不敢出来,现在他只会向她倾诉,杜林琪感动于这一幕。她惊讶地发现,原来自己对另一个人来说竟如此重要。
“你以前跟女孩子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她又问。
李河落微抬起头。原来他不是不会爱上别人,而是从未想过要去爱。杜林琪抱紧了他说:“你怎么一个人来旅行?独来独往多没意思!”
“现在是两个人了。”李河落说。 (摘自《召唤喀纳斯水怪》李枫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