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鞅缓缓说道：“君上，依微臣之意，河西一战，大势已定，下一步，我们该伺机挑战了！”

    “哦，爱卿欲在何处落子？”

    “周室！”

    “周室？”秦孝公似乎未听明白，凝视公孙鞅，“两军大战河西，我落子于河西方为上策，爱卿为何偏要落子于周室？”

    公孙鞅微微一笑：“君上，此子依然是定势棋子。周室好比天元，眼下落子虽无大用，然而，一旦占住此位，将能大赢！微臣之意是，若将姬雪公主聘为秦国太子妃，君上就是大周天子的亲家。周室虽然没落，可天下人心依然向周，强梁夺势不夺心啊！前番魏侯戏弄天子，今又自立为王，令天下诸侯心寒。君上若反其道而行之，必能收到奇效，陷魏侯于失道寡助之境！”

    秦孝公终于明白了公孙鞅之意，尴尬顿释，连连点头道：“嗯，好计，好计！周虽行尸，其名可用。”他转身对景监说：“景爱卿，你马上安排此事，使人至周室聘亲！”略顿一下，他补充道：“就让五大夫樗里疾去吧！”

    得知秦国欲与魏国结亲，魏国不甘示弱，也动起了跟王室结亲的念头，当即组织一个迎亲团前往洛阳。

    在陈轸的刻意安排下，两家队伍几乎是同时抵达洛阳。秦国聘亲人马由西门入，魏国聘亲人马由北门入，俱是旌旗招摇，锣鼓喧天。

    这些年来，由于少有诸侯朝觐，洛阳王城几乎已被天下人遗忘，大家何曾见过这般热闹场景？一时间，满城百姓都在追着观看，尤其是在弄明白两家均是前来聘娶公主之后，围观者更多了，将洛阳两条主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

    正在忙活的樗里疾一眼瞧见陈轸，赶忙放下手中箱子，大步走来，远远堆起笑脸，两手拱起，走到近前，更是将腰弯成直角，躬下一个大礼：“秦使樗里疾见过上卿大人！”

    因之前被商鞅戏弄，陈轸心中有气，并未放下手中扇子，只将两手略略一拱，算是回礼，语气倨傲：“魏使陈轸见过樗里疾大夫！”

    樗里疾也不介意，爽朗笑道：“在下前番与大良造使魏，承蒙上卿关照，总算不辱使命。大良造回秦之后，时常挂念上卿，几次叮嘱在下，无论何时见到上卿，定要代他致敬！没想到在此处遇见大人，真是巧了！”

    樗里疾偏在此时重提安邑之事，等于是驳陈轸的面子。陈轸脸上发涨，本欲回敬几句，一时竟寻不到合适言语。直到河西遭袭，陈轸方才明白公孙鞅是在拿他和公子卬当猴耍，悔得胸口连疼数日。也是由于此事，魏王对他的信任大打折扣，眼见到手的相位渐去渐远了。

    陈轸毕竟还是陈轸，他窘过一时，脸色迅即恢复如初，嘴角绽出一丝冷笑，接上樗里疾的话茬儿道：“在下谢大良造关照！在下也请五大夫转呈大良造，就说他欠在下的那颗人头，在下早就忘记了，让他不必挂在心上！”

    樗里疾呵呵一笑：“在下代大良造谢上卿好意。”然后话锋一转，“听闻上卿此来，是为魏王陛下选聘太子妃的，在下敢问所聘何人？”

    陈轸将手中的扇子轻摇几下：“听闻五大夫此来，也是为秦公选聘太子妃的，不知所聘何人哪？”

    “秦公所聘，乃周室长公主姬雪！”

    陈轸哈哈大笑，将手中的扇子连摇几摇：“巧了，大魏陛下所聘，也是周室长公主姬雪！”

    樗里疾虽说早已忖知魏使来意，心头仍是咯噔一下，旋即爆出一笑：“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陈轸也出一声长笑：“是啊，是啊！不过，花落谁家，倒有一场好戏看哟！”

    樗里疾微微点头，沉声笑道：“嗯，的确会有一场好戏！”

    （摘自《鬼谷子的局》 寒川子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