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在土庙里所遇之人正是苏秦,苏秦的父亲是个庄稼人,一直想让苏秦子承父业。苏秦不从,那天回到家又跟父亲大吵了一架,再次离家出走了。
这天,苏秦走到丁字路口,看到前面不远处高高扬起一个看相的幡,童子手持旗杆笔直地站在那儿,鬼谷子端坐于地,两眼微闭,似在打盹儿。
苏秦的脚步越来越慢,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幡上的两行大字:“远观万里鹏程,近判旦夕祸福!”他迟疑半晌,走到鬼谷子跟前,蹲下身子,讷讷说道:“先——先生——”
鬼谷子的眼睛眯成细缝,缓缓说道:“客官请讲!”
“晚——晚生欲——欲求一卦!”
鬼谷子仍旧眯着两眼:“远可观过去未来,近可求旦夕祸福,大可问人生机运,小可见婚丧嫁娶!不知客官欲卦何事?”
“就——就请先——先生观——观——观晚生此生可——可——”
鬼谷子缓缓说道:“看来客官必是求问人生机运的,伸出手来!”
苏秦情不自禁地伸出左手。鬼谷子一只老手直搭苏秦脉搏,微闭两眼,似在诊病。
见有人算命,路人围了上来,有人叫道:“嘿,大家看,打的是看相的幡,不想却是看病的!”
有人附和:“我说各位,你们有谁见过把脉算命的?这叫算命先生变郎中,哈哈!”更多的人哄笑起来。
鬼谷子松手,微闭双眼,朗声说道:“客官天赋异秉,贵至卿相,老朽恭贺你了!”
众人无不惊异,有人指着苏秦笑道:“就他——哈哈哈哈,贵至卿相?大家瞧瞧这个乡巴佬儿,还是结巴,哈哈哈哈,你们见过结巴卿相吗?”
苏秦却不羞不恼,朝鬼谷子缓缓跪下,连拜三拜:“谢——谢先生——吉——吉言!晚——晚生没——没有一金——”他从袖中摸出在米铺里挣到的那枚铜币,恭恭敬敬地放在鬼谷子面前:“晚生只——只有这枚铜——铜币,不——不足以酬——酬报先——先生!”
鬼谷子睁开眼睛,凝视他一会儿,复又闭上,缓缓说道:“客官请起,老朽要的就是这枚铜币,至于余下酬金,待你官至卿相之时,再付老朽不迟!”
苏秦又是三拜:“晚——晚——晚生谢——谢——谢过先生!”
不待鬼谷子发话,人群中猛地爆出一声冷笑。众人齐齐望去,却是张仪。他朝鬼谷子抱了抱拳,朗声说道:“看相的,你这牛皮吹得忒大了吧!”
鬼谷子微微睁眼,睨张仪一眼,当即说道:“客官何出此言?”
张仪手指旗幡:“你那幡上写着‘远观万里鹏程,近判旦夕祸福’。鹏程万里一时无法验实,谁都可以胡诌。晚生请问,旦夕祸福,先生可能算准?”
鬼谷子缓缓说道:“当然!”
张仪眼睛一眨:“若说旦夕,晚生有点为难先生。晚生请问,一月之内,在下可有福祸?”
鬼谷子不再把脉,睁开眼睛,将张仪仔细打量一番,闭眼道:“你将遭逢人生大悲!”
听到此言,张仪以为这人在故意咒他,勃然怒道:“你——你一派胡言!好吧,我再问你,依你所说的这位贵至卿相的客官,一月之内可有福祸?”
鬼谷子看也不看苏秦,随口应道:“他将遭逢人生大喜!”
鬼谷子睁开眼睛,又看张仪一眼,再次闭上,以无比肯定的语气缓缓说道:“命数如此,信与不信,客官自便!”
张仪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大声叫道:“老先生且慢闭眼!晚生问你,一月之内,如果先生所言并不灵验,该当如何?”
鬼谷子并不睬他,依旧闭着双眼。
张仪哈哈笑道:“我就知道你是一派胡言!不然的话,为何不敢说话?”
鬼谷子道:“年轻人,老朽在此候你一月就是了!”
(摘自《鬼谷子的局》 寒川子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