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时没菜可吃,正是栽葱的时候,娘便会择一把挑剩下不能栽的小葱苗,剥剥炒了吃。
早上又买了几棵葱,照例把老叶拽下。
剥葱时,发现葱叶很嫩,掐下,洗洗,放在案板上。脑海中,又浮现出老家往昔那片油绿的葱地。
我小时候,爹娘要供四个孩子上学,别人家都开始只种省事的玉米了,我家还要种些大葱、棉花之类的经济作物,卖钱给我们交学费。葱和棉花相对来说好管理,每年夏季麦收过后,用锄头刨出一道道沟,将葱秧一棵棵栽进去,埋上土,然后浇水。葱需水量大,一道沟里往往还要打几道小墙,只为浇地时能让水把葱沟灌满。等葱长高些,便开始培土,埋进土里的梗便成了葱白。培土后再浇水,如此,一遍又一遍。
葱一般用来做葱花调味,不用来炒菜吃,但曾经,炒小葱也是我们家的一道菜。家里有时没菜可吃,正是栽葱的时候,娘便会择一把挑剩下不能栽的小葱苗,剥剥炒了吃。快速翻炒,很快出锅,倒也有种特别的味道。有时在地里干活,没什么零食可吃,总觉得嘴里少了点儿啥,便拔棵大葱,剥去外皮,只吃葱白,辣中带甜,提提神,休息一下,继续干活。小孩子还会捡点树枝树叶,生堆火,将葱烤了吃,也别有风味。
葱比棉花好管理,不怎么生虫,即使有虫,喷点农药就行了。有一年我家的葱生虫特别厉害,虫钻进叶子里,打农药也不行,我们只能将葱叶上部的尖掐掉,看里面有没有虫,有了就从葱叶外部将其捏死。这是一个特别费眼睛的活,我们蹲在那里,一叶叶、一棵棵地找下去,一块地捉一遍虫要好几天。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拿了铁叉将沟一道道地刨开,拔出葱,抖净根部的土,捆成捆装车。那时爹娘一般是拉着架子车走上近百里去城里卖葱,晚上出发,第二天凌晨到达,早上饭店买葱的比较多。卖完葱他们拉着车子返回,往往是下午了,有时还要搭黑。往后,开始用别人家的拖拉机卖葱;再往后,就有人进村里收葱了。
每每想起这些,就想起爹娘养儿育女的艰辛。如今,父亲去世已近三年。娶媳嫁女后,他刚享了几年福,却不幸遭遇病魔。生命脆弱,世事难料。
叶落归根。小时候,我最想离开的,就是那片黄土地,而随着年龄增长,最怀念的,还是那片黄土地。还有,黄土地上的亲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