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图 仁伟

    “这几天又闹人了没有？”我爱怜地看着你。你笑容堆满沧桑的面孔，很自豪地回答：“没有。”那样子如同一个想向母亲讨巧的孩子。

    曾经，女儿年幼，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年迈的你如空气一般，虽无时不在却从未想起。直到有一天，女儿拿着一块烤红薯回家，你也要吃，女儿随口说了一句“不给你吃”，你竟然生气了，不理她了。

    女儿不知所措地跑来向我求助，我责备了她几句，把红薯掰给你一半，你很快便笑了，像一个满足的孩子。

    国庆节，全家老少欢聚一堂。餐桌上，哥哥挑出排骨最好的部位夹到你碗里，嫂子为你去掉虾头和外壳，你才高高兴兴地把饭吃完。

    曾经，把最好吃的东西，最好消化的部位留给我们的那个人，就是你。可现在，你却如孩子一般需要我们照料。

    常去看你，你总是拉我坐在那里问这问那，千嘱咐万叮咛。我常常大声地说：“不是刚给您说过嘛，你怎么又问，烦不烦啊。”你嘿嘿地笑，不再说了。我要走时，你又忍不住开口了：“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这就是得了三次中风，还有点儿老年痴呆症的你——我的母亲。

    夜晚，拥被而读《父母写给孩子的一封信》时，那些文字令我泪流满面——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日渐老去……当我吃得脏兮兮的，甚至已不会穿衣服时，请你不要嘲笑我；当我一再重复，说着同样的事情时，请你不要打断我，小时候，我必须一遍又一遍，应你的要求，耐心地读着同样的故事，直到你静静地入睡；交谈时，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不要紧张，对我而言，重要的不是说话，而是能跟你在一起坐坐、谈谈。

    我忽然意识到，母亲现在很寂寞。我们都在忙自己的生活，没人跟母亲说太多的话，甚至没有人陪她坐上一会儿。母亲看我的表情，就像是孩童一样充满着依恋。

    母亲，您已经老成了孩子。请不要担心，我们会爱你，如同你爱我们一般，让我们温暖的臂弯、宽厚的肩膀，成为你最坚实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