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讲述“我”发现了玉佛头的不少疑点,本期介绍“我”寻踪觅迹来到天津沈阳道深入调查此事。
我和药不然回到四悔斋,随便聊了几句,才知道药家到他这一代,一共有两个兄弟,药不然和他哥哥药不是。他哥是公派留学生,在美国读博士,专业是医药。药家把持着五脉中的瓷器,这是一个大类,包罗万象。
我感觉药不然对这个行当不是特别在意,按他的话说,是在替他哥哥履行责任。说不定这哥俩儿还有什么事,但我没细问。
说了一阵子,我困了,回屋里睡了一会儿,药不然帮我看柜台。我一觉醒来,发现这小子正在跟方震聊天。方震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我。看药不然悻悻的样子,大概是他想提前看却被拒绝了。
原来,这个付贵在新中国成立前是北京警察局的探长,除了亲手逮捕过许一城外,还抓过几个地下党。但他这个人心眼比较多,没下狠手。所以北京和平解放以后,他虽然被抓了起来,但不算罪大恶极,后来被判了20年有期徒刑,刑满获释时正赶上“文化大革命”,他不愿意继续留在北京,就到天津隐居起来了。近两年古董生意红火起来,他就在天津沈阳道的古董市场当拉纤的,帮人说合生意。
一个旧社会的探长,居然混到古董行当来了,挺有意思。拉纤这活儿不那么好做,既要能说会道,还要擅长察言观色,倒挺适合一个老警察。不过干这一行还得有鉴古的眼力,既不能被卖家骗,也不能让买家坑,这就要有真功夫。
既然发现了付贵的踪迹,事不宜迟,我当即让方震去买两张火车票,连夜赶往天津。我们进了火车站,发现黄烟烟居然站在月台上,不用问,肯定是刘局或者方震通知她的。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我把那个青铜环拿出来说:“我做人有原则,从不强人所难,等这件事情解决了,原物奉还。”说完我转过脸去,跟药不然继续贫嘴。
两个小时后,我们到了天津,趁着天色还未黑,直奔沈阳道而去。
俗话说:“先有天津沈阳道,后有北京潘家园。”别看这地方简陋破落,却出过不少好东西。今天是周末,来的人更多,热闹程度不输潘家园。不少北京鉴古界的人,没事儿都会来这儿晃一圈。
黄烟烟和药不然带我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径直走向一家店面颇大的古董店。店里摆着几尊玉貔貅、铜钱金蟾蜍和鲤鱼,还有枣木雕的寿星像、半真不假的鹤寿图,与其说是卖古董,不如说是卖工艺品。
店主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头,见我们三个进来便起身相迎。药不然咧嘴笑道:“张伯伯,我可好久没看见您啦!”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看着不太习惯。店主一愣,再一看,用天津话大声说道:“眼来(原来)是药家老二啊,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药不然道:“我这是带几个朋友来溜达一圈。”店主往这边看过来,视线直接落到黄烟烟身上:“黄大小姐,你也来啦?”黄烟烟微抬下巴,算是回礼。
看来他们早就认识,说不定这里就是五脉的一个外门。这姓张的店主跟药不然寒暄了一阵,药不然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张伯伯,你们这儿有个拉纤的叫付贵,你听说过没有?”
店主一听,右手飞快地在柜台上摆动了两下:“怎么你们也是来看热闹的?”我和药不然疑惑地对望了一眼,听他这意思,是话里有话。他的手势是以前鉴古界的一个老讲究,意思是去看当街杀头,后来引申成看热闹——尤其是看别人倒大霉的热闹。
难道这个付贵最近出事了?(完)
(摘自《古董局中局》 马伯庸 著)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