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这里,我仿佛看到光影转换中自己在人世间的行踪,还有代代相传的血脉亲情,如此便会得到抚慰和满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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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相框可真老。它由4根木条围成边,一块细木板和一块玻璃中间装照片。从我记事儿起,这相框一直挂在五斗橱的正上方,那是家里最亮堂的地方。
比相框还老的是里面的照片。老妈娘家人的合影,摆在相框里最显眼的地方,外公、外婆端坐在中央,神情恬静安详,周围站的是他们的孩子——我妈妈和她的兄弟姊妹们。我曾问过老妈:老爸家里的照片呢?老妈得意地说:“他家穷,哪里有相片啊……”老爸就在一旁呵呵笑。
相框中,老妈的照片居多,有的是她和我舅、姨的合影,有的是她到新疆后与结识的好友的合影。客观地说,在这些人中间,老妈最漂亮,又黑又亮的头发,双眼大而有神,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老爸的照片仅有两张,他穿着军装拍的(最早的兵团战士穿军装),像白杨一般挺拔英武。我很难把照片上的帅小伙儿跟眼前这个头发花白、整天笑眯眯的好脾气老头儿联系起来。
我是家里的老大,因而有两张臭美照荣幸地入选进相框。一张是我的周岁照,胖乎乎的包子脸,戴着瓜皮帽,穿着虎头鞋,那厚厚的棉裤,估计立在地上都不会倒;另一张是我上幼儿园时的照片,头发扎起,绑一根朝天辫,造型类似毽子。老妈说那时的我爱跳舞、会唱歌,家里来了客人,不用叫,我就会主动跑出来表演……
弟弟那张照片很神奇,是他满周岁时的标准大头照,旁边有一张武松打虎图,两张图的边缘有从黑到白的渐变,无缝对接,令人费解,难道30多年前就有了PS技术?
妹妹是家里的老幺,最受宠。照片上,她坐在崭新的永久牌自行车前梁上,美得小脸笑成一朵花。老妈说,照相师傅刚走,妹妹就把脚丫伸进旋转着的车轮里,痛得好一阵哭。
从小到大,不管我遇到开心的还是苦恼的事儿,总爱默默地走到老相框下,端详里面的照片。在这里,我仿佛看到光影转换中自己在人世间的行踪,还有代代相传的血脉亲情,如此便会得到抚慰和满足。
有一位台湾导演说过: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会不见的,有的太快了,不觉得它存在,有的太慢,也不觉得它存在。但我始终相信,只要有这老相框和老照片在,就一定会有一些东西被保留下来,它不会湮没在时光的洪流中。
前几天,我把这旧相框刷了一层清漆,又把最近一次拍的全家福放进相框里,摆在爸妈家客厅的柜子上面。那张全家福,老爸老妈端坐在中间,我们围在他们周围,三代同堂,其乐融融,尤其是我的小外甥女,嘟着嘴十分可爱,老爸说她最“萌”——天哪,老爸居然也会说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