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你一个黄毛丫头掺和什么?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二蛋心里烦躁,看到苗丫仍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后面,就推了她一把。
“我真的有钱!”
“那你拿来吧!”
“不行,这是村里王膀子给我爹的彩礼!你要答应娶我,我就把钱给你。”苗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你嫁给王膀子去吧,猪叫可不是白听的!”王膀子家世代杀猪,他一身蛮力,凶神恶煞一般。二蛋深知自己与王膀子相比,在智力上占优势,那家伙好糊弄。因此,二蛋感觉还没有压力。
“我不给你钱!”苗丫听出二蛋口中的痞子味儿,知道二蛋肯定有办法,只能让二蛋帮自己了。
“那我还不要你的钱呢!”葛二蛋扭头进了门,随手把门关紧,用木头支住门,不让苗丫进来。
“二蛋哥,你快出来,我看到你脚丫子了。你再不出来,时间来不及了,麦子的手就要被剁掉。”
“别咋呼,不管用!我先睡会儿,你把钱拿来后,叫我一声!”葛二蛋拖拉着鞋回屋去了。
苗丫喊了一会儿,见二蛋不出来,惆怅地踹了一踹房门,骂道:“死二蛋,我死也不会嫁给你!”她转身晃着滚圆的大屁股跑了,眼角还带着泪花。
二蛋把墙角的一堆砖头搬开,上次他就因为自己在这堆砖头边上多站了一会儿,居然被老爹硬生生地打了十几擀面杖,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凭着父亲对自己的了解和自己对父亲的了解,这里面肯定有货,虽然不一定有50块钱,但肯定有值钱的东西。
二蛋鼻子忽然耸动了两下,闻到了喷香的肉味。
葛二蛋推开门,见大锅里正文火煨着猪肉,都是巴掌大小的肉块,香气扑鼻。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不慌不忙地用棉花拽住猪耳朵,在一个猪头上啃了一口,然后抓住一个猪耳朵,大口嚼着,顺手咬开一瓶高粱酒的瓶盖喝了几口酒,脸色变成酡红,没几口就把猪耳朵吃完了。这才回到里屋,身子乱晃晃,抓了一大把花生、瓜子和糖,嘴巴叼一支香烟。
这么一折腾,二蛋倒不愿再干力气活了,看来还得找苗丫要钱去。他满嘴酒气,盛气凌人,把新郎外套一脱,露出长袍短褂下面的短裤背心,嘴里冒着烟,含糊不清地喊着,脚下发力,摇摇晃晃地向北屋的院墙冲去,借助惯性身子跳起,双手扒住院墙的时候,将嘴上的卷烟喷出去,砸在墙上,火花飞溅,把他的眼睛都迷住了。
二蛋咬牙坚持着,双脚在下面乱蹬,终于借助一处墙角翻身骑在墙上。他俯瞰墙下,还没来得及得意一下,脑袋一晕,直接坠落下来。胃肠受到冲撞,他感到一阵恶心,爬起来就吐,吐完后反而清醒了。
二蛋一边吃着花生、瓜子、糖果,一边喜气冲天地唱着自己编的小调,满嘴的花生、瓜子沫随风乱飞。他还没走到苗丫家,苗丫已经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了。
二蛋瞅得仔细,慌忙在墙角拐弯的地方藏好,算好苗丫要到了,猛地跳出来,龇牙咧嘴地发出怪叫。
苗丫偷了家里的钱,心里有鬼,慌里慌张的,被这么一吓,差点儿晕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上的蓝布包已经到了二蛋手中。
“你偷钱,我告诉爹去!”
苗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二蛋嘿嘿一笑:“没事儿,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你老爹的,那个老家伙,上次玩色子,欠我的一块红薯还没给我,这就当是你爹欠我的赌债吧。”
苗丫立即跟在二蛋后面,不时发出啜泣的声音,脸上充满悲戚,削肩不时抖动两下。
“你还跟着我干啥?你跟我我也不会娶你的。去去去,小心我打你!”葛二蛋双手叉腰,怒气冲天,横眉竖眼的。
苗丫也不说话,死死地看着葛二蛋,忽然抓住二蛋的胳膊,狠狠地咬了一口。
二蛋死命地拽回胳膊的时候,上面留下一排细密的牙印子,有几处还出血了。
远处,往塔湾村方向的山路上,绿树红花,夹道绽放,芳香扑鼻,葱茏得如同一片挂在安详山野中的烟云。
此时此刻,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顺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唢呐、笙竽、锣鼓奏出欢快的曲子,鞭炮声声,红屑翻飞,烟尘散去后,传来阵阵欢笑声。
(摘自《民兵葛二蛋》 原著 束焕 改编 梅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