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用我的目光一遍遍抚摸这座山，感受它一世的沧桑和永恒的繁华。

    有些山从来不寂寞，比如龙门，比如骊山、八达岭、紫金山。这些山算不得高大，也说不上秀丽，可是这些山都成了名山，成了世人都想目睹、登临的“高”山。

    到北京不看八达岭长城，就像到南京没有登紫金山，到西安没有游览骊山。20年前，我曾在深圳一个矗立着很多高楼的小区里，跟当地一位教师闲聊，他说他不知道洛阳，但他知道龙门。我为此纳闷儿了好长时间，后来，当我试着了解洛阳，了解龙门，并且对龙门有了较多认知后，才知道深圳那位教师的话并不奇怪。

    没有龙门和伊阙，隋炀帝也许不会在这里建都，洛阳几千年的帝都史可能被改写，从北魏就开始响的龙门斧凿声更无从谈起。

    值得庆幸的是，这些只是假设，事实上，龙门、伊阙是从盘古开天辟地时就有的，它的历史远比洛阳久。中原腹地，洛河悠长，有肥沃的土地，又有龙门、北邙的护佑，古代帝王建都洛阳就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在龙门的石壁上修凿佛像，也是很自然的事儿。我们享受龙门山和洛阳城的历史财富、文化精髓，也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儿。洛阳人看龙门，每看一眼就多一分自豪。

    与龙门一样，八达岭，骊山和紫金山，都是一段段活着的历史，是一个个真实的故事，是一座山和一座城的血脉相连。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历史翻过去多少年，这些山从来都不会寂寞。君不见，龙门山下，朝朝暮暮，热闹非凡。

    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穿大红棉衣，冒着严寒，双脚踏过青石板路，静默地望着那些洞窟。开吉普车的男人，在他的车驶上伊河大桥的那一刻便小心翼翼。他的眼睛应该看过许多山，无数河，只有这一刻，他的目光才温暖、湿润，空灵而深邃。威武庄严，高大俊美又不失慈祥的卢舍那大佛下，一对满头华发的老年夫妇，目光虔诚，面容平静，他们的一生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贵，是劳碌还是安逸，都已经平安走过，佛对他们来说便是从容。

    如果说龙门体现的是对佛的虔诚，那么八达岭体现的则是一种威仪，骊山讲述一段香艳故事，紫金山代表着一种浮沉。站在这些山上，无论你知道多少关于它的故事，你的心里都不会只有一座山，那些历史，是所有人眼前的水幕电影，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抑或只是一段优美的《霓裳羽衣曲》……

    我又一次站在龙门山顶。严冬里干冷的风正从伊河缺口处呼啸而来。天空是一种澄澈的蓝，一如既往地俯视着这座山、这条河。伫立千年的大佛像、小神龛，还有那满山的花草树木，都安静地蛰伏在这里。我愿用我的目光一遍遍抚摸这座山，感受它一世的沧桑和永恒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