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我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麦子说。

    “嗯。我现在正好没事儿，就去杀小七。”葛二蛋在心里早已把小七杀了几百次。

    “外面既然有对你的通缉令和画像，你还敢往外跑吗？”

    葛二蛋认真地说：“没事儿，你放心，我不会出事的。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当搬运工吧，说不定我比你还厉害。”

    第二天是阴天，偶尔有燕子接近地面飞翔。码头上的苦工都翘首以盼，看着远处慢慢驶过来的火车，烟囱冒着浓烟。

    “这破火车再开快一些就好了。”

    “是啊，我们就等这一车货了，要是干得好，说不定老板会让我们留下。”

    “老板？你做梦吧！能看到包工头，就是你烧了八辈子高香换来的福气，这种小活儿，哪要老板出面啊！真是异想天开。”

    “怪不得小街镇里人那么少呢，原来人都集中到这儿来了，都等着扛大包呢！这扛大包肯定是不错的挣钱行当。”葛二蛋脱下上衣，露出干瘦的身躯，憋足了劲儿，左右摇摆活动身体，看上去滑稽无比。他暗下决心，等会儿干活的时候，一定要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地挣一大笔钱。

    “看鬼啊，没见过大爷在展示肌肉啊？”葛二蛋见周围人都露出嘲笑的神情，龇着满嘴黄牙发飙，还扬起衣服准备打人。

    麦子躲在人群中，仔细地看着这些人的反应，他最怕的就是有人认出葛二蛋来，所幸的是，这些苦工常年混迹于码头，对那些通缉令和告示上的东西不在意。

    火车拉出悠长的汽笛声，慢慢靠站。

    一个穿着考究、面色冷峻、眼窝深陷、嘴皮很薄的人先从火车上下来，带着青玉扳指的手上拄着拐杖。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包工头，但这副老板的装扮倒是很像回事儿。

    “大家都闪开，这次我们要雇的人不多，扛长包的5分钱一包，先登记，一月一结算；扛短包的3分钱一包，不用登记，一包一结算。”

    “我们俩扛短包！”麦子看着吵吵闹闹的人群，立即露出一股子狠劲来，扯起正在滑稽地卖弄肌肉的葛二蛋，奋勇地往包工头的方向挤去，麦子知道，如果得不到这份工作的话，说不定就要被饿死。

    “好的。”

    “我们俩要长期扛短包。”

    “也行，那就登记上。”

    负责记录的文书，看着葛二蛋和麦子一个赛一个干瘦的小身板，便问：“你行吗？”

    “谁不行是孙子！你瞅好，我给你表演一下。”葛二蛋刚才活动了半天，想着只要自己一使劲儿，就能将那麻袋轻松地扛在肩上。见有人在那儿扛了，妨碍自己了，他喊道：“大家闪一闪，看一下我，长长见识！”

    所有人都像看猴一样，看着干瘦的二蛋抓起麻袋的一个角。

    “起！”二蛋摆好架势，使出吃奶的力气，用自己策划出来的最完美的出场动作，还颇为得意地想，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赵子龙单枪匹马在长坂坡五进五出用的就是这个姿势。

    二蛋抓着麻袋角，使劲一扯，麻袋只在地上动了一下，自己却趴到了麻袋上。出师未捷身先倒，二蛋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一般。

    二蛋还没站起来，后面便有人一脚踹在他后背上，他又扑到麻袋上，惹得周围一片哄笑声。

    目睹此情此景，麦子双手紧攥，指骨节发出响声，拉好了打架的架势。

    葛二蛋猛一回头，看到麦子愤怒的神情和攥紧的双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可是越在这节骨眼上，他觉得越不能连累麦子。他满脸的怒气很快烟消云散，换成猥琐的拍马屁的笑容，拍拍手说：“谁在踢我，把我的内力都踢泄了。不干了，老子不干了！”

    所有人都为这个不要脸的汉子起哄的时候，葛二蛋在监工冷眼之下，已经俯身全力地扛起了一麻袋货物，只是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他想有七八成是日军拉来的肥皂、洗衣粉等紧俏物资。

    监工嘿嘿地笑道：“还可以，不过我敢打赌你扛不到指定的地方。”

    “赌就赌，我可以！”葛二蛋嘴巴鼓得圆圆的，心想，我要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摘自《民兵葛二蛋》 原著 束焕 改编 梅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