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我和宋翊交流得很好。我开始期盼与他见面,觉得我们会有一个跟以前绝对不一样的“初遇”。
我们办公室里调走了几个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我明显感觉到气氛越来越紧张,不少同事在窃窃私语。我是新来的,没人搭理我,我也不搭理别人,只管埋头做自己的事。我并不担心宋翊,对他,我很有信心。
我的小快乐体现在白天能偶尔看见他,大快乐则体现在晚上漫无边际的网聊中。我希望这样平静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
“Armanda!”
“Armanda!”
…………
Young连叫了几声,我才反应过来她是叫我。我对自己的新英文名字还没有适应过来,只好常向同事解释,以前在国企工作久了,不习惯用英文名字:“对不起!我没反应过来你是在叫我,你们不是在开会吗?”
Young温和地一笑,表示理解:“我回来拿点儿东西,Helen本来要来通知你去参加会议的,见我回来拿东西,她就让我捎个话儿。”
“啊?哦!好!”
我只负责员工报销事项的初次审核,属于非核心业务,他们却都是公司的精英,我似乎和他们的会议不搭边。虽然心中不解,但我还是乖乖拿起笔和记事簿,跟着Young走。
我看着她玲珑的背影想,在同一个办公室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我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估计她也不知道我姓什么,如果她离开公司,更换了英文名字,我和她就成了陌生人。外企通过英文名字好像把大家都平等化、朋友化了,实际上却让大家更疏远、更陌生了。
路上碰到Linda,她刚从洗手间吐完出来。她已怀孕两个月,正是妊娠反应最厉害的时候。我和Young向她打招呼,她只点了一下头,就赶到我们前面去了。Linda是我们的主管,听说业务能力一流,只是不太好相处,上司都不好伺候。大姐在很多人心目中就是不近人情的老处女。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走进会议室。刚推开门,我就看到一个最不想看到的人,便下意识地想夺路而逃。镇定了半天,我才战战兢兢地走进去。天哪!这个人为什么也在会议室里?他坐的位置还挺特殊。看着他威严内敛的样子,我就感到害怕,可能是因为自己做了亏心事吧。
我缩到会议室的一个角落里,希望他没有看到我。我对着记事簿喃喃自语,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祈祷还是在催眠。可我仍然没有办法让自己忽略他,忍不住斜眼打量他。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们的视线撞个正着,我做贼心虚,立即低下脑袋,完了!看来祈祷没起作用。
主管讲完话后,那个“陌生人”开始讲话,我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在记事簿上写了一句“讲话的是谁”,然后把记事簿悄悄推到Young面前。她看到这句问话,侧头看我,目光中有震惊和怀疑。我只能傻笑。
“陌生人”好像在总结一项工作做得如何,反正我没参加这项工作,跟我没关系。他接着好像在说一项即将开展的工作应该如何做,反正我不会参加,也跟我没关系。
没关系呀,没关系!我开始走神儿,偷偷地看Young究竟什么时候肯回答我的问题,她却听得全神贯注,完全不理会我。
会议室里突然特别安静。不是说之前不安静,之前的安静是大家专心倾听的安静;现在的安静,就像人们都停住了呼吸,连我都感受到了空气的异样,只有那个讲话的人好像还没感受到,他仍在表扬Linda之前的优异表现。大家的视线都在我脸上巡查,Linda更像要直接在我脸上盯出两个血洞,我却傻笑着,不解地看着大家。天哪!谁能给我解惑?
“陌生人”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不紧不慢地重复了一遍刚说过的话:“这个项目本来是由Linda负责的,但为了照顾Linda目前的身体,项目又要限期完成,时间紧迫,所以这个项目改由Armanda负责。”
Armanda?好像是我?Armanda!就是说我!
“我不行!”我没有深思就站起来大声反对。
(摘自《最美的时光》 桐华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