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哲文曾多次造访洛阳,这是他在洛阳接受采访时留下的珍贵照片 (记者翻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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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营造学社与洛阳结缘,当然不只限于中国社科院考古所洛阳工作站大院和龙门石窟。(详见昨日本报A21版相关报道)大到隋唐洛阳城国家遗址公园中的明堂和天堂,小到民国年间洛阳城的一个小旅店,都留下了与营造学社有关的故事。
1 洛阳城内的“人蚤大战”
梁思成夫妇和刘敦桢一行在龙门考察,晚上回到洛阳城里的一家旅店休息。白天的考察非常辛苦,他们本打算早早睡下,可在洛阳的这几个晚上,他们基本上是在辗转反侧中度过的。
梁思成后来经常回忆起这次经历:“我们回到旅店铺上自备的床单,但不一会儿就落上一层沙土,掸去不久又落一层,如是者三四次,最后才发现原来是成千上万的跳蚤……”
刘敦桢也在日记中写道:“寓室湫(jiǎo,意为低洼)隘,蚤类猖獗。经夜不能交睫。”
“人蚤大战”不可避免,但这些学术大家都不是小小跳蚤的对手。几人虽“同仇敌忾”,但还是纷纷败下阵来。大老爷们儿倒还好说,可怜我们才貌双全的林家大小姐,在给家人的信中写道:“每去一处都是汗流浃背的跋涉,走路工作的时候又总是早8点至晚6点最热的时间里……可真真累得不亦乐乎。吃得也不好,天太热也吃不下……整天被跳蚤咬得慌,坐在三等火车上又不好意思伸手在身上各处乱抓,结果浑身是包!”
不过,林徽因对自己所珍爱的一切,具有一种献身的热情,这是林徽因最让当时的女性难以企及的地方。在洛阳这4天,一行人收获颇丰,最终可谓“满载而归”。
2 一次造访,“催生”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2012年5月14日23时52分,我国著名古建筑学家罗哲文先生在北京病逝。他是营造学社最后一位去世的成员。
罗哲文是四川宜宾人。抗战期间,为了躲避战乱,营造学社搬迁至宜宾李庄。1940年,16岁的罗哲文投考中国营造学社,旋即师从梁思成。
罗哲文曾在洛阳回忆说,他原名罗自福,常被人取笑为“罗斯福”,梁先生于是给他改名为“哲文”。
罗哲文与洛阳的缘分也“发轫”于老师梁思成。1944年夏,梁思成曾应邀在一份地图上标出盟军轰炸敌占区时需要保护的古建筑。本来他只需要标明中国战区的地点,然而他特意在日本的京都和奈良画上了红圈。
这两座城市与洛阳渊源颇深。尤其是京都——日本平安时代在此设“平安京”,直到明治维新时迁都,这个城市1000多年来一直是日本的京城。平安京分为左京、右京两部分,分別仿照了隋唐时代的洛阳、长安而建造。右京“长安”由于多为沼泽地而未能顺利开建。最终,京都市区仅存左京“洛阳”。所以,京都别名“洛阳(Rakuyo)”,并用“洛”作为标志,至今保留的大量古迹碑铭上还写有“洛阳××”的字样。
这份地图被及时交到美军手中,京都和奈良的20余座珍贵古建筑得以完好保护。梁思成因此被称为“日本古都的恩人”,这也让见证此事的罗哲文未到洛阳,就与洛阳结下情缘。
罗哲文生前曾回忆说:“我首次来洛阳是20世纪50年代,是为龙门石窟来的,之后来的次数多得数不清。”
让罗哲文印象最深的一次,也出现在20世纪50年代。那次造访不仅促成了洛阳“城市建设考古先行”原则的确立,还直接促进了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的开展。
当时,原洛阳玻璃厂开工建设,建设时发现了武则天时期许多建筑的遗址,如明堂、天堂、天枢等。这些遗址被发现后,玻璃厂是继续建设还是停下来,就需要各方论证。为此,罗哲文和原国家建设总局的领导一起来到洛阳进行考察。
最终的结果是,遗址一定要保护,玻璃厂也要建设,洛阳市为此采用了避开这些遗址建设玻璃厂的做法。
受这件事的启发,罗哲文曾多次思考:“全国像洛阳这样的古城很多,仅仅把文物作为‘点’来保护是不够的,也比较困难,应该把文物放到整个城市规划中进行保护。”
1981年,罗哲文等一些专家、学者在大量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开始着手保护国家历史文化名城的提议工作。经商议,由原国家基本建设委员会等部门共同向国务院提交了《关于保护我国历史文化名城的请示》,罗哲文参与了该请示的起草。
1982年2月,国务院向全国批转了这一请示,同时批准公布了北京、洛阳等24个城市为首批国家历史文化名城。
此外,这位老人是我国申遗的发起人之一,还是大运河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首倡者。无论是龙门石窟获世界文化遗产,还是我市参加丝绸之路和大运河申遗工作,我们都应向罗哲文先生致以深深的敬意。
3 梁门女弟子续写新篇章
在中州中路与定鼎路交叉口东北角,明堂和天堂已逐渐成为我市重要的旅游景点。两座建筑所在的隋唐洛阳城国家遗址公园,于2005年被列为国家“十一五”期间重点保护的大遗址之一。
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们也是营造学社与洛阳情谊的见证——它们的主设计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博士生导师郭黛姮(héng)虽非营造学社成员,但正是梁思成门下的女弟子。
2007年起,洛阳启动了隋唐洛阳城的现场发掘。如今,明堂和天堂已经相继对游客开放。
对于明堂的形制,郭黛姮说:“宫城就是武则天的生活场所。在原址展示出的明堂,应该是一座既融入历史元素,又具现代气息的保护性建筑。”
郭黛姮表示,明堂保护展示工程并非简单复原隋唐时的明堂。在明堂遗址区域,无论如何是不能打桩和开挖的,因此设计师与结构工程师共同探讨采用了一种新型的基础形式,使基础压力不会作用于遗址。为避免大型机械进入宫城范围施工造成对周边遗址的损毁,结构工程师将所有大构件小型化,把现浇构件预制化,在现场进行拼装……
这一切的小心其实就是一个意思——使这种保护性展示具有“可逆性”,在展示的同时成为遗址的“保护棚”。类似的理念,也被运用于天堂的建设过程中。
有业内人士评价,这一良苦用心,和梁思成当年为保护北京古城风貌的“梁陈方案”一脉相承,都是为了保护珍贵的文物古迹,保护华夏民族的文化根脉。
抚今追昔,浮云悠悠。营造学社与洛阳的这段缘看似巧合,实则必然。作为曾经世界上最伟大的都市、延续建都时间最长的城市,洛阳人在沐浴先人荣耀的同时,也从先人的手中接过了沉甸甸的历史责任。2012年,中国营造学社在东北大学恢复成立,相信这段缘会在今人的手中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