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下旬的乡村已由绿变黄,在晴朗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田野像被凡·高泼上了油彩。小满一过,风裹着成熟的麦香氤氲在乡间的上空。
“麦熟一袋烟”,站在田埂上的老农,在鞋帮上嗑一下烟袋锅,瞥一眼麦浪,脸上写满喜悦。随风摇曳的麦穗谦逊地低下头,告诉人们收获的时刻快到了。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观刈麦》中这样描绘收麦场景:“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诗中的妇女儿童仅是后勤人员,壮年男子才是收割的主力军。我们家不这样,三夏似打仗,那可是全家总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
凌晨,我总是在睡得正香时被大人唤醒。月亮刚刚偏西,在通往麦田的路上,蝈蝈清脆的鸣唱不绝于耳。赶早凉快,我们来到田间地头,每人一把镰刀,先大致数好有几垄麦,开始分任务。大姐和哥哥一人五垄,我与弟各两垄,剩余近半由父母包揽了。
割累了,大姐招呼我们围坐在一起,让我们猜谜语。在阵阵笑声中,我们再次拿起镰刀回到各自位置,继续割麦子。
月色隐退,曙光普照,直起腰看看身后被放倒的麦子,我心里充满了自豪和喜悦。深吸一口气,泥土气息和着淡淡的麦香,有太阳的味道,也有父母的味道。
作家刘心武曾说,冰心老前辈在文学田野上为几代小读者拾取着金黄饱满的精神麦穗。我想说,生我养我的乡村,不仅给了我饱腹的麦穗,还给了我慰籍心灵的精神麦穗。
如今的故乡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但一把泥土或一粒麦子就能轻易让我回到从前。那个地方承载着我成长的记忆和无法更改的乡音,成为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