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阳山(局部) |
| 后人所刻“危峰独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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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汝阳县城南十几公里处,有一山巍峨峻拔,峰峦叠翠,这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霍阳山,又名岘山、铁顶山。在其海拔1166米的最高峰上,有“危峰独见”四个字刻于石上,相传为当年唐太宗李世民所题。
今天,人们已不大提起霍阳山了,只称其为岘山或铁顶山,这是一种遗憾。在我看来,这座山的三个名字,各有意味,各有千秋。
一 古邑之地霍阳山
霍阳山位于汝阳县城南十几公里处,人们常说,这里是汝阳与汝州、鲁山的交界处。我从洛阳驱车前来,只需一个多小时,要探究这座山的历史,却要回溯数千年,至少要从周武王灭商时说起。
早在商代时,这里就有一个侯国——霍。周武王灭商后,封其八弟叔处于此,人称霍叔。后来,由于嫉恨周公旦辅政,霍叔参与了“三监之乱”,但因属于从犯,罪责较轻,只被贬为庶人,三年后又被封为霍侯。
到战国时,这一带被楚惠王赐给鲁阳文子,因此又称鲁阳之地(鲁山县名由此而来)。北魏时,郦道元作《水经注》,其中写汝水,称其“上承阳人城东鲁公陂。城,古梁之阳人聚也,秦灭东周,徙其君于此”。
鲁公陂(音bēi)因鲁阳文子而得名,汝水自这里流出,西边有个阳人城,古称阳人聚。这“阳人”可是一个重要地名,据《史记》记载,“秦庄襄王元年,灭东周,不绝其祀,以阳人地赐周君”。周王朝的最后一位天子,就是被迁到了这里。东汉末年,孙坚讨伐董卓,还在阳人之地打了一场硬仗,“大破卓军,枭其都督华雄等”。
有人纳闷儿了:在小说《三国演义》里,明明是关公温酒斩华雄,怎么又跟孙坚扯上了?你还别说,华雄真是孙坚斩的,这事儿与关公没关系,陈寿在《三国志》中写得很清楚。后来,唐代文学家吕温专门赋诗《阳人城》,称“天下起兵诛董卓,长沙子弟最先来”,盛赞孙坚伐董之举。
言归正传,还说霍阳山。早在春秋时期,这个名字就出现了,相传成书于春秋末期的《左传》中就记载,“梁南有霍阳山”。梁地在今汝州西南,与霍地同为“周之小邑”,历史上长期隶属洛阳。清代历史地理学家杨守敬著《水经注疏》时,还引用《一统志》称,霍阳山在伊阳南四十里。这个伊阳,就是今之汝阳。
因地势险要,霍阳山还一度被戎蛮子国占据,成为“蛮子之邑”。公元前491年,楚国发兵围山,将其攻灭。公元26年前后,汉光武帝刘秀也曾任祭遵为征虏将军,生擒霍阳山一带的山贼张满。可惜,随着历史的脚步走远,霍阳山仿佛成了沉睡在史籍中的名字,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二 危峰独见有岘山
上周,我慕名去访霍阳山,途中问路时,发现人们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大家说,你要找的是岘山吧?过了玉马湖水库就是。
果然,进山处就有石坊,上书“岘山”两个字。据宋代地理总志《太平寰宇记》记载,“霍阳山,俗谓岘山”,可见此名由来已久。不过,湖北襄阳也有岘山,两者可有关联?南宋人郑樵在《通志》中给出了答案:“唐太宗经此,以其危峰独见(音xiàn),类襄阳之岘山,故名。”
原来,霍阳山得名岘山,还有这么个来历!据说当时唐太宗兴致很高,不仅为霍阳山更名,还欣然题了“危峰独见”四个字。后来,武则天到此游玩,见山势巍峨,也效仿唐太宗,题了“伏牛第一山”。有了他们的大力推介,岘山想不出名都难。
然而,在很多人看来,天下岘山虽多,襄阳岘山才是“正宗”。唐代大诗人孟浩然有一首著名的诗,叫《与诸子登岘山》,写的就是襄阳岘山:“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其中提到的羊公碑,还有一个典故:西晋名将羊祜都督荆州诸军事,驻襄阳,常到岘山游玩和休憩。他死后,其部属在岘山建碑立庙,每年祭祀,见碑者无不落泪。接替他的杜预称此碑为堕泪碑。
这样一来,文人墨客在登临汝阳岘山时,不由自主就会拿其与襄阳岘山进行比较。比如北宋时,被欧阳修称为“诗老”的梅尧臣任襄城县令,其间慕名登临岘山,相传就留下了“梁县胜襄阳,万瓦浮青冥”的诗句。他还有一首《鲁山山行》,描写这一带的山水野趣:“适与野情惬,千山高复低。好峰随处改,幽径独行迷。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人家在何许?云外一声鸡。”
如果说霍阳山承载了厚重的历史,那么更名岘山后,人们更看重其自然风光,历史只好悄然隐退。
三 铁瓦犹存铁顶山
进岘山后,我沿一条盘山公路曲折上行,将至峰顶处有一片开阔地。这里也有高大的石坊,不过上面写的是“铁顶山”三个字。
“铁顶山和岘山,不是一回事儿吗?”石坊后面,是依山而建的老君殿,我在这里歇脚,顺便和殿里的郭女士聊了几句。
“我们说的铁顶山是岘山主峰,从这儿往上去就是,大约要走40分钟。”郭女士说,她是汝阳县刘店镇人,六七年前就来这里了,对山上的情况比较熟悉。“这里属于汝阳县三屯乡的刘家湾自然村,也算刘店镇与三屯乡的交界处。以前还有一种说法——在山顶上能‘一屁股坐三县’,也就是说,这里曾是汝阳、汝州和鲁山的交界处。”
根据郭女士的指点,我从老君殿后面的小径上山,目标是海拔1166米的主峰。刚开始,路边到处是原始植被,偶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洒下,伴着啾啾的鸟鸣声,诗意盎然。不过,等过了山口过风垭,向上的路越来越险,人也觉得越来越热,就没那么惬意了。几名下山的香客看看我,说:“你应该早点儿来。我们上山的时候,这一路还晒不到太阳,这会儿可没什么阴凉了。”
中午时分,我终于到了山顶。这里有祖师庙,相传为祖师修炼之地。“祖师庙最早是用铁瓦苫顶,铁顶山也因此得名。”一位姓姚的道士说,庙宇后来经过重修,上面的铁瓦所剩不多了,不过还能看到几块。“20世纪60年代,庙里还有很多古碑,可惜在重修时都被砌在了地下,有残缺的,也有完整的,上面的字是无法看到了。”
祖师庙前立有一石,上刻“危峰独见”,似在追忆唐太宗的那段往事。这里是岘山之巅,向下望去,只见群山连绵,满目青翠,不由得令人想起元代进士张政题岘山的诗:“叠嶂层峦翠色重,白云散尽显晴峰。眼前眉黛浑如画,谁识天机造化工。”
要下山了,我仍在想这座山的三个名字:作为岘山,它有当地一大景观“岘山叠翠”;作为铁顶山,这里每年都有香客众多的大型庙会;那作为霍阳山呢?相传梁被灭后,有梁人以邑为氏,称霍阳氏,后简称霍氏。它是霍姓的重要起源地之一,这一点儿,至少霍姓人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