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魏宫城复原示意图

    今天要说的云龙门，在历史上非常有名。自古，天子被阻城门之事，有多次；天子被弑城门之事，仅一次。这次，就发生在三国魏都洛阳云龙门。

    一

    曹丕上台，大力建设洛阳城

    东汉末，洛阳像落难凤凰，被董卓扔进大火里，烧了。后来，曹操曾重修洛阳城，但动静不大，草草收工。公元220年，曹操病死，其子曹丕代汉称帝，国号魏，正式建都洛阳，开始大规模营建洛阳城。

    曹丕建的洛阳城，仍在东汉都城旧址上，即白马寺附近那片区域。城市规模未超过东汉，大城（郭城）城门还是12座，其中西城墙上3座城门，从南到北依次为广阳门、西明门、阊阖门；北城墙上2座城门，从西至东依次为大夏门、广莫门；东城墙上3座城门，从北至南依次为建春门，东阳门、清明门；南城墙上4座城门，自东至西依次为开阳门、平昌门、宣阳门、津阳门。

    曹魏洛阳都城，南北呈长方形，东、西、北三面城垣都不平直，各有几处曲折。

    考古工作者在勘探时发现，南城垣已被洛河冲毁，西城垣留有4290米残墙，宽约20米，北城垣全长3700米，宽25米至30米，东城垣残长3895米，宽约14米，专家根据西、北、东城垣之长度，预测出南城垣长度约为2460米，整个曹魏都城周长约为14345米。

    以上说的是大城，大城之内还有“小城”，也就是宫城。

    宫城位置何在？以前曾有争论。这是因为东汉时期，城内主要宫殿为南宫和北宫：南宫稍靠城南，位于龙虎滩村西北，群众称之为“西岗”，属政治中心，朝贺议政之地；北宫接近邙山，地处金村南面高地，地势较高，被人呼为“金銮殿”，是皇帝嫔妃寝宫。

    两宫各有大殿，遥遥相对矗立，之间有御道相连，每十步一名侍卫，警卫森严。学者认为，曹魏当时没有利用南宫，只是在北宫的基础上扩建宫城，宫城位于城内北中部。

    曹魏为何青睐北宫呢？原来，在东汉开国皇帝汉光武帝时期，南宫是洛阳城中心，重大活动都在南宫展开。但从汉明帝（东汉第二个皇帝）开始，北宫逐渐成为帝国的心脏，不但皇帝居北宫，政事也都移到这里进行。

    宫城南北长1398米，东西宽660米，共有四个城门，南门也称阊阖门，门洞阙口宽46米，门两侧有高厚夯筑土阙，形制雄伟；东门称云龙门，西门称神虎门，北门称永明门。核心宫殿群都建在宫城内。

    二

    曹魏亡国，与曹丕大建洛阳城无关

    《洛阳历代城池建设》一书中有曹魏宫城图。宫城甚小，南北长，东西窄，呈长方形，仅占全城总面积的1/10左右。

    按理说，这样的建城标准很低，但史学家都批评曹丕大建洛阳城，认为他营建的规模和速度超出了国力承受范围，激化了社会矛盾。曹丕之后，魏明帝曹叡又续建洛阳宫，臣民意见更大，埋下了曹魏短命的祸根。

    其实在我看来，不管曹丕、曹叡如何建造洛阳城，俭省也好，浪费也罢，司马氏都要代魏自立！司马家族经长期经营，已是强大的政治集团了，即使曹魏王室再勤俭，再节约，也无济于事。君不见曹丕提倡薄葬，生活俭朴，这一切“好举动”并未感动司马氏，他们还是要篡权！正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

    那么，让我们看看，司马氏是怎样夺取曹氏政权的？

    三

    不甘屈辱，20岁年轻天子拼死一搏

    实际上，从魏明帝开始，曹家班就管不住司马氏了。到了曹髦接班时，曹家根基动摇，王室风雨飘摇。

    曹髦天资聪明，是曹丕的嫡孙、魏国的第四任皇帝。他第一次出场是在公元254年，当时傀儡皇帝曹芳被司马氏轰出洛阳，司马氏必须再立一个傀儡，就选中了14岁的“高贵乡公”曹髦，让他火速从封地赶赴洛阳。

    曹髦很明智，也很低调。他来到洛阳，看见大臣们站在城门两侧恭敬地迎接，就下车向大臣们还礼。礼仪官说：“按礼仪，君不拜臣。”他却回答：“我现在也是人臣啊。” 到皇宫止车门前，曹髦再次下车步行。有人对他说：“你有资格坐轿进去。”曹髦却揣着明白装糊涂，说：“我受皇太后征召而来，还不知要做什么呢。”

    看到曹髦如此谦恭，稳重又大方，人们为之一振，那些忠于曹魏的大臣想：如此少年英主，曹魏宗室或许有希望中兴！

    曹髦上台，确实把中兴视为使命，他派人四下了解民情，平反冤案，惩治贪腐，他还克制自己，力求做明君，减少车辆和衣服开支，撤掉了奢华的器物。当时还有战事，他对远方将士进行安抚，还对阵亡士卒表示哀悼。

    司马氏对此感到担心，警觉起来——本来要选一个傀儡，反倒选了一个英雄，这可怎么办？只有压制他，让他知道谁在掌权！于是，司马昭即使在平时，也穿着皇帝的龙袍，显示权威。

    这有形的压力使曹髦感到耻辱，他“见威权日去，不胜其忿”。甘露五年（公元260年），曹髦召集近臣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不能坐等侮辱，被他废掉！今日找你们来，就是要商量出宫讨伐他！”尚书王经劝道：“权力在司马家族已经很久了，满朝文武不顾逆顺之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皇上的警卫部队数量少、装备差，怎么战斗呢？您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曹髦断然道：“我已下定决心，不可能更改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死又何惧！”

    这时的曹髦20岁了，英姿勃发，仗剑独立。他身体里流着祖上曹操的血，他要出击，要昭示：魏武帝的后裔不是孬种！

    四

    云龙门，见证了帝王喋血

    历史，将让一个年轻皇帝的血，飞溅于云龙门下。

    话说魏主曹髦，就像欧洲中世纪的骑士一样，仗剑于车辇之上，昂首于风雨之中，率领300多名太监、侍卫，拿着各式武器，出宫了——他的对手，是手握千军的司马昭。

    王经匍匐在皇辇前，哭着劝皇帝回去。可王经的眼泪，没能阻止曹髦的战斗步伐，皇帝决定以热血捍卫曹家荣誉。于是中国历史上最惨烈、最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20岁的青年皇帝刚来到云龙门，就迎头遇上司马昭派来的数千禁军。禁军首领是司马昭的爪牙贾充。

    面对强敌，曹髦仗剑大喝：“吾乃天子！你们突入宫禁，难道想弑君吗？全部让开！”曹髦毕竟是皇帝，士兵一时惊慌，纷纷后退。司马昭的手下成济问贾充：“这该怎么办？”贾充激他说：“司马公养你何用？正为今日之事也！”成济纯粹一个“二百五”，抓起长戟就向曹髦刺去，曹髦没有防备，一戟贯胸，跌于车下…… 曹髦死时，大睁着眼，怒视着司马昭的令旗，质问着君臣颠倒的天下。那一刻洛水似乎止流，洛阳城死一样沉寂，云龙门见证了这一悲剧。

    史学家感叹：天下之城门多矣，唯云龙门经历帝王喋血，这是多么令人震惊的事情啊！